如同那羊皮画上的人舟一样,我的嘴裂开,似乎诡异的微笑,眼睛蹬的又大又圆,耳朵往后拉了两寸,头被一条红绳扎起来,绑了个大花,顶在脑袋上。
其余的八条船也跟我差不多。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是平平无奇渡船中的一支。
一声惊叹从岸边传来,我转着漆黑的眼珠瞥过去。
是十几个奴婢小厮,簇拥着管家站在岸上,围成一团对我指指点点。
“主子生了重病,时日无多,只是这东西真的能帮主子渡苦海吗?好吓人啊。”
“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们主子脑袋摘下来都能说话呢!”
我朝岸上的人大吼道。
讨论声嘈杂。
管家站出来,让他们安静。
薛妈妈子和惠安被人请了过来,两人穿的跟羊皮画上的护法装扮一模一样。
我听奴仆们说,那卷羊皮画崔釜山命人找了将近十年,花费了无数的钱财才寻到这等免除死后苦难的法子,为的就是等他弥留之际进行这所谓渡苦海的仪式。
惠安又是城镇里最负盛名的禅师,做道场斋戒三十年,从未出过一次差错,不少权贵都找他。
于是谁也想不到,我喉中的三颗佛珠和我的属水的命格,将会在渡苦海中起到大作用。
此刻正是凌晨,夜色刚刚散尽,缥缈的雾气笼罩着湖面上,远处湖心岛隐在雾中,倒真有几分羊皮画上,海外仙山的味道。
一座八人抬着的牛皮轿在几个丫鬟小厮的簇拥下来到码头上。
丫鬟小厮们的穿着红绿藏青的衣裳,脸色涂得煞白,两块圆且大的腮红涂在脸颊,活像一个个小纸人。
死气沉沉中,我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咳嗽了两声。
那是崔釜山。
在苦海的波纹晃荡下,丫鬟撩开轿子,一个后背宽阔的小厮弯腰,小心翼翼的将崔釜山背下来。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貌美丫鬟,单独托着崔釜山脖子上摇摇欲坠的脑袋。
我知道,渡苦海就要开始了。
看着他伏在小厮背上,朝我一步步走来,恨意让我几乎咬碎了口中的牙。
来吧,上了我的船,溺死在苦海里吧!
9
惠安双手合十,念了声什么。
随后,他从身后取出宽刀,一点点将崔釜山的身体分割开。
令人惊讶的是,真的没有血流出来。
零散的各部位还能正常工作,听从崔釜山的调遣,甚至连手指都能合拢。
奴婢们七手八脚的将“崔釜山们”抬上船。
他的脑袋放在莲花座上,惠安和薛妈妈子一左一右护卫着他那嘴唇不断蠕动的,苍老的,光秃秃的脑袋。
剩下的部位,被放在那八条千恩万谢的人舟上,微微的散着热气。
惠安和薛妈妈各自腾出一只手,拿起用我的四肢制作的船桨划动船只。
岸上的丫鬟小厮噗通一声,一齐跪了下来。
“恭送罗汉佛陀脱身苦海。”
身边的八条人舟像是听我号令一样,船队吱呀呀的摇摆着,离开了岸边,往“苦海”中心划去。
走到湖心,将他们三个翻下去,就谁都活不了了。
可直到太阳出来了,雾气却还没有半点消散的迹象,甚至越来越浓了。
薛妈妈子先是坐不住了:“这雾太怪了吧!这个时辰了,不可能还有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