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冬在宋丰丰家门口站了片刻才走出去。他没戴好帽子,雨打在脸上,这点儿凉意让他更加清晰地察觉脸上的热量何其惊人。“喻冬!”喻冬下意识回头,看到宋丰丰缩着肩膀站在二楼天台上。“……”喻冬的心跳得太快了,温暖的脚掌还留着别人的体热,让他脑袋发晕,“又怎么了?”宋丰丰嚅嗫片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晚上对他来说也是古怪的。他想家,想小狗,想周妈,想张敬……当然也想喻冬。可是在这一刻,所有的人好像都从他脑子里被驱赶出去了。他只记得被窝里发凉的脚掌,喻冬白皙的脖子,还有他在夜里说话的语气。气息一点一点扑到自己脸上,扑到眼睛里,他的目光根本移不开。留下来,我们再聊聊天。宋丰丰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没有说出来。“路上小心。”他对喻冬喊。喻冬转头看了眼一桥之隔的家,忍不住笑了。“睡觉吧你。”喻冬对他挥挥手,左侧胸膛的器官猛烈搏动,像一个雀跃的小人。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钻进了被窝。在无声的春雨里,捂着一颗软而热的心睡着了。宋丰丰隐瞒了自己回来的事情,当然也不必去参加补课。只是他仍旧早起,先去跑步,然后给喻冬带回了早餐。周妈在门前扫地,狗仔趴在地上,七叔的孙子拿着一根油条想要喂他吃。“狗狗。”小孩说。周妈:“它叫招财。”七叔:“哎,阿财哎。”七婶:“喻冬说它叫宝仔啊。”宋丰丰:“……”小狗显然完全没搞明白自己到底叫什么。它长得很快,两个月就大了一圈。油条在它面前晃来晃去,它伸爪去够,却一把被喻冬抓了起来。“油条你自己吃,不要喂它。”他跟七叔孙子说,“黑丰不吃这个。”宋丰丰:“你够了。”喻冬接过他的早餐,冲他咧嘴笑笑,骑车走了。宋丰丰原地盘桓片刻,还是蹬车追了上去。他不上学,就只是想陪喻冬走这一段路而已。“我送你去学校。”喻冬单手骑车,另一只手吸着塑料杯里的皮蛋瘦肉粥,嗤地一笑。早晨阳光太好了,春天仿佛随着昨夜那场绵密细雨彻底过去,夏天如同一位散发热力的巨人,已经踏入城市之中。路边的小叶榕会在春天长出一树嫩红的叶子,像花一样好看,裹在树冠之上。现在叶子全都渐渐转绿了,整条街上都是层层叠叠的绿色,深的浅的,一路温柔铺往前方。凤凰木还在开花,湿漉漉的红色花瓣,湿漉漉的叶子,远远看去仿佛是一棵剁椒树。高大的热带观景植物摇动着巨扇一般的叶子,在风里摆来摆去。穿着校服的学生穿过了树荫,穿过狭窄的巷子,从城市各个角落涌向目的地。喻冬把校服的拉链拉到尽头,领子竖起来,是个斯文干净的少年。“下课再来接你。”宋丰丰说,“我去网吧打打游戏。”“谁要你接?”喻冬小声说。宋丰丰蹬出几米又回头提醒:“等我啊,不要提前走。”喻冬:“知道了!”来到班上,喻冬想跟张敬再说一说协会的事情,发现张敬今天请假没来。放学时关初阳过来问他张敬怎么了,喻冬自己也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关初阳忧心忡忡:“我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让他很受伤。”喻冬:“说什么了?”他突然反应过来:“他跟你说了?!”关初阳连忙竖起手指:“嘘!”喻冬:“哦对,嘘……嘘。”两人离开教室,走向车棚。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喻冬才敢继续问:“真的说了吗?”关初阳打量着他:“你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喻冬:“我当然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在海堤上偷听偷看了。关初阳挠挠下巴,似乎正在思索。“你拒绝了?”“嗯。”关初阳含糊地点头,“所以他今天才请了假吧。”喻冬心里震动了。他一直都不确定张敬对关初阳的感情居然已经这么深。两人面面相觑,全都很震惊。关初阳更是犹豫又愧疚。“他……他这么喜欢我吗?”她无意识地抖着手里的钥匙串,哗啦哗啦响,“我是不是伤到他了?”“可能吧,连学都不上了。”喻冬心有戚戚。张敬是昨天晚上跟关初阳表白的,就在他给喻冬打电话之后不久。关初阳先联系了他,问他生物协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敬便约她出来,在路口聊了一会儿。把自己和喻冬做的事情都说了之后,关初阳显然非常震惊,半天都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