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斐在旁听得,忍不住道:“怀照,你可想清楚了,虽然你功力极深,未必熬得过浮生之毒。”
沈昀微笑着向他行下礼去:“若有不测,以后阿嫣还需竹喧你多多照拂。”
苏斐斟酌道:“依我之见,不如随便找个闲人来,让他和嫣嫣换血便是。”
沈昀并不沉吟,登时摇头:“不可,阿嫣的性命是性命,别人又何罪之有,要为救她而死?”
苏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半晌才叹一口气:“怀照,倘若你是女子,只怕要险些儿叫本侯分不清谁才是我的心上人。”
百草仙的业务水平一向有保障,换血之术十分麻利,沐嫣的青丝本已渐染霜雪,一时尽复,过些时辰就能醒来,沈昀却散尽功力,陷入漫长的昏睡之中。
众人商议好对沐嫣的说辞,略略放心,苏斐抱了沈昀藏到另一间屋子里,嘱咐百草仙尽心救治,老头儿一吹胡子:“老夫认识怀照十余年,交情匪浅,这还用你这娃子说?”
侯府里藏了不少珍奇的药物,小皇帝得了消息,也命人赐了不少药来,百草仙老实不客气地随手取用,尽都用在沈昀身上,勉强吊住了他的性命。
沐嫣听罢,脸上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只道:“依前辈看来,怀照什么时候能醒?”
百草仙咳嗽一声,斟酌字眼劝慰道:“丫头不必着急,最多几十年,也就醒了,实在不成,等上几十年后,两个人相期于黄泉,那也没毛病哎。”
苏斐得云窈通报,飞马回府,此刻堪堪踏入屋子,闻言长叹:“前辈,你说话的艺术倘能赶上医术的一成,那便了不起得紧了。”
沐嫣缓缓抚着沈昀的面容,轻声道:“等自然是要等,他既还活着,我便不能死。”
这一等就是三年。
时光荏苒,发生了不少事情。
小皇帝登位数年,根基稳固,民心依附,眼看着龙椅要长长久久地坐了下去,自然十分舒心,偶尔也换一身便服,来苏府逛一逛,云窈待他的神色越来越如旧时,这一日终于满脸羞涩地同沐嫣说了,皇后之位虚席许久,她已应允了阑启,到他身边陪坐。
那日她曾问他为什么世上那么多出众的美人,他偏要挑了她做心上人。
彼时阑启正在小镜湖畔临风作画。
小皇帝治理政事时妥帖又端然,只是有些太过正经了,不免刻板,倒是此刻散漫地落笔勾勒,别有一段天然的风流。
云窈剥着橘子,一边吃,一边赞叹地在旁边观摩他画下的风景,不知怎么的,顺口就问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阑启回过头来,向她答非所问道:“给我一瓣。”
她依言挑了一瓣饱满的橘子,递了给他,他并不伸手,低了低头,从她手上接到嘴里,唇瓣温热,轻轻自她的手指上划过,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坦然得很。
云窈的脸难得的红了红。
素来待她敬重又讨好的小皇帝突然做出这有些孟浪的举动,她有点窘迫,本是雪白的双腮,不由得带上了赤。
阑启端详她道:“我记得你的脸皮一向不算薄。”顿了一顿,闲闲道:“我命人看了,再过十日是个大吉的日子,咱们便在十日后成亲罢。”补充道:“只是你需明白,并非是皇帝求娶皇后,而是阑启求娶阿窈。”
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苏斐陪了沐嫣进宫,参加盛宴。
小侯爷近日越发沉稳,言谈之间不怒自威,一挂子玲珑剔透的心机,很得小皇帝的器重。
盛宴上却不见故人有琴鸿,沐嫣暗觉奇怪,自己一心陪伴昏睡的沈昀,尚且来参加云窈的亲事,料想他身为兵部尚书之子,竟然不出席帝后大婚的宴席,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苏斐猜出她心中所想,低声解释:“据说有琴鸿和他妹妹之间苦恋纠缠,自知不能为朝廷所容,所以带了他妹子有琴渺逃离京城,去过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江湖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