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摇头止住她的话:“并非如此,我已查得清楚。当年我剑术有成,刺杀了仁王,永安郡主没了靠山,被林阁老改了装扮送入天牢受苦,对外却报了病逝,总算他对我母亲尚有几分情意,为她报仇,但永安郡主心如蛇蝎,害死我母亲,阿嫣,我若不亲手取她的性命,愧为人子。”
略一沉吟,又道:“待我取了永安郡主的性命,救了你寨中弟兄出来,咱们便一起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从此远涉江湖,四海为家,你说好么。”
她嫣然一笑,低下头去:“你知道我爱听你的话。”
两人携手而出,来至大厅,有琴鸿在厅门前迎着,一叠声吩咐快准备些精致的早餐来。沈昀道:“有琴公子不必客气,在下已经吃过了。”
有琴鸿忙道:“这真是我待客不周了。”
沈昀坐定道:“公子言重了,在下来得匆匆,还未曾探问令妹的病可好了。”
有琴鸿眉头展开,舒心地笑了:“多亏沈公子慨然以玉浮果相赠,我妹妹服食了这灵物,身子好得多了。”
当晚沈昀直到四更之后才回来,脸上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
沐嫣苦等他良久,见他平安无恙地归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忙迎了上去,悄声问道:“怎么样?”
沈昀缓缓摇头:“我虽找到了永安郡主,但她被关在大牢里,面容全非,还被毒哑了,吃尽了苦头,我见她已生不如死,不便再下手。”
沐嫣怔了怔,道:“如此说来,你……林阁老也算为你母亲报了仇。”
次日两人起来,兵部尚书家却乱了套,沐嫣随手拉了个小厮一问,那小厮苦着脸:“少爷正审贼呢,沈公子,我们少爷很敬重您,您给劝一劝,别闹出人命来。”
两人赶到花厅,有琴鸿正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满脸冷笑:“五娘,你在我府中,我可有半分亏待你?”
厅上跪着一男一女,男的小厮打扮,唬得脸色青白,抖衣乱颤,女的花枝招展,却一脸豁出去视死如归的表情:“有琴鸿,你既然娶了我回来,却从来不在我房里歇宿,老娘花一般的年纪,凭什么守活寡?”
沐嫣暗笑,在府中两日,她早听说这位有琴公子年纪不大,并未娶妻,却颇多内宠,想来顾不上这位小妾,所以闹出这等事来。
五娘的嗓门越发洪亮了:“有琴鸿,你这个不能人事的王八!你问问各房里的姐妹,哪一个被你碰过?你占着我们这许多如花似玉的姐妹,却叫我们当有丈夫的寡妇,世上哪还有比你更狼心狗肺的人?”
沈昀不料竟是这般审贼,十分尴尬,顾着有琴鸿的面子,拉着沐嫣的手,正要出门,披着白狐裘的少女静静立在门前,声音淡如云烟:“哥哥,你准备骗我到什么时候?”
有琴鸿一怔,手中长剑当啷落地:“渺渺,你来做什么?吹了风,又要吃药,还不给我滚回房里去。”
有琴渺慢慢向他走近几步,脸上更无一丝血色,一字字道:“我在问你,你准备骗我到什么时候。”
一言未尽,如玉山顿倾。
有琴鸿脸色大变,急忙将她抱起,叫道:“渺渺,渺渺!快叫大夫!”闻讯赶来的老尚书见此情状,眼泪交流,连声叹:“冤孽,冤孽!”
大夫来了,按着有琴渺的手腕诊了半晌,山羊胡子摇得飘飞起来:“小姐受了刺激,心情大为动荡,寒疾又发作了,这回只怕……”
有琴鸿闻声变色:“只怕什么?”
大夫摇头道:“只怕要一两个月,才能治得好。”
瞧神色,有琴鸿恨不能一把捏死这个说话大喘气的老东西,但嘴上仍是恭恭敬敬的:“那就有劳大夫费心了。”
大夫龙飞凤舞地开了张药方,嘱咐按方子熬药,便告辞了。有琴鸿将药方交给一个小丫鬟,吩咐她去抓药,抱着有琴渺放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老尚书老泪纵横地叹着气:“孽障,你还不出去,等渺渺醒了见到你,让她更难过么。”
有琴鸿一言不发,缓缓放下有琴渺雪白的手腕,转身出门。回廊上坐着的沐嫣正说道:“怀照,你对这件事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