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从她出生开始,以后的每一个月,父亲都会取一碗我的血,用来救她,开始我尚且哭闹,后来却渐渐习惯了,不等父亲来取我的血,我便会自己割破手腕,接满一碗鲜血,送到妹妹房里。
不知不觉,这都延续了整整十九年啦,沈公子,若非当时我妹妹病情加重,我知道普天下只有你才有玉浮果,又怎会不远万里赶到天镜山,向你跪求,来救她一命?”
沈昀听他语气极为平淡,但显然内心波澜起伏,轻声道:“我尚有两枚玉浮果,有琴公子若是需要,便请收下。”
有琴鸿叹道:“阁下如此深恩,终我一生,都无以为报。”
沈昀微笑道:“我行事但凭心意,并不图求什么报答,当日相赠玉浮,也纯粹是见有琴公子对令妹手足之情深厚罢了,从此之后,你不必再言报答二字。”
有琴鸿凝视着他,目光闪烁:“如此风华武功,却又如此行侠仗义。沈公子,世上竟有你这样的人物,老天爷未免偏心过甚了。”
沐嫣听他这般称许沈昀,心中欢喜,本来对这浪荡浮华的少爷不大喜欢,这时却对他大有好感。
只听有琴鸿续道:“转瞬之间,时间已过了整整十年,那时那女婴已长成了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女童,但常常待在屋子里,药不离身,极少出门。
我有一次去看看她,她见了我很开心,叫我哥哥,声音软绵绵的,又是温柔又是可爱,我本来并不喜欢她,但见她这般叫我哥哥,坚硬的心却忽然软了下来。
从此之后,我便常常去看她,在房里陪她玩。
有一日她突然求我带她出去玩,说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不知道那些热闹的大街小巷是什么样的,那些捏泥人的老伯伯,卖风筝的小商贩,携着竹篮穿过大楼叫卖杏花的小姑娘,是不是就像父亲口中说的那样鲜活有趣。
我看着她苍白而渴望的小脸,一时心软,明知道这大大不妥,若被父亲知道,必定重罚,但我竟违背不了她的请求,于是偷偷带着她去外面玩耍。
在此之前,她到过最远的地方,便是我们府里的花园,那日我偷偷带着她,溜出府门,来到那些我司空见惯的长街上。
我带着她穿过大街小巷,给她买了晶莹欲滴的糖葫芦,又给她买了纸鸢,陪她放风筝玩,她欢喜得雀跃不已,拉着我的手,说她最喜欢的便是哥哥。
我看着她满是喜悦的小脸,心里忽然感到了难以言说的悲伤,这些糖葫芦、纸鸢之类,于我再也寻常不过,可是对她而言,便如是可望不可即的美梦一般。
黄昏时分,在我再三催促之下,她方才恋恋不舍地跟着我回府,我正自不安,心想这么晚了才带着她回去,必定被父亲发觉,看来一顿打,我是逃不了了。
便在那时,她突然全身颤抖,摔倒在地上,我吓了一跳,急忙将她抱起,只见她嘴唇乌青,脸色苍白,周身如同一块寒冰,冷得让我也不禁发起抖来。
我大吃一惊,知道她寒疾发作,那时已来不及带她回府,我生怕稍一迟疑,她便丢了性命,当机立断,咬破手腕,将手腕凑到她嘴边,鲜血汩汩顺着她嘴角流了进去。
她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暖意,但仍是双眼紧闭,昏迷不醒,我咬咬牙,将另一只手腕也咬破,将鲜血送她喝下,她喝下大量鲜血之后,终于醒了过来,看到我咬破手腕,吓得哭了出来,问我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我那时失血极多,只觉头晕眼花,几乎无力支撑,冷冰冰地对她说,让她不要说话,不然我就把她扔在外面。
她吓得紧紧捂住了嘴巴,不敢再说,我只觉天旋地转,难受之极,但想到我若晕倒,她一定十分害怕,只得拼命咬牙,抱着她冲回了府。
父亲和继母正为我们俩的同时失踪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忽然见到我抱着她回来,又喜又怒,继母急忙接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