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侯爷转着茶杯,失声笑道:“嫣嫣这意思,是要自认高手?”
沐嫣老脸一红,恶狠狠瞪着他,恨不能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后者全然无视她杀人般的眼神,笑得优游自若:“谢前辈,不知你当年为何杀那姓冯少年的老爹,他看你的眼神,着实杀气腾腾。”
谢衡未答,谢澄干笑道:“当年他爹冯柝得罪了我,大哥替我出气来着。”
然而以铸剑谷谢二谷主的武功,哪轮得到别人替他出气,苏斐何等奸猾,一眼就看出他这话有些口不应心,眼珠一转,眯着眼笑道:“原来如此,夜深了,大家早些休息,明日本侯要整治整治钟知府,请诸位瞧个热闹。”
沈昀也看出不对,却不便多问,携了沐嫣并肩而出,送她回房,辞了要归。
沐嫣凝视着他的背影,低声叫道:“怀照。”
他回过头来:“怎么了?”
她走近他身边,嗫嚅道:“苏侯爷说他有些……有些喜欢你。”
他罕见地愕然,半晌才道:“这话从何说起?”
她急急扯住他的衣袖:“不管苏斐喜欢男的女的,我都无所谓,但是他长得实在有些油头粉面,怀照,你可别被他骗了,他可不如我专情。”
他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抚了抚她凝玉似的的脸颊:“我师弟岳小红曾说,他小时候见过天宫里的仙子,仙子还对他很好,赞他长得很生动。”
她一时不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讷讷地道:“唔,你师弟的想象力倒挺丰富的,世上哪有神仙。”
就算有,那也近在眼前。
初见时,她也只当他是月宫嫦娥,不料还有和他两情相悦的时候,老天爷待她,当真是苦尽就甘来,否极就泰来,这一甘还甜得过了分,一泰就成了泰山。忍不住向他凑了凑,厚颜无耻地钻入少年怀里,如莲似的淡淡幽香。
月色里他半边侧脸如同画中人,笑得天地都似在旋转:“哪里,和阿嫣比,岳师弟的想象力算不得丰富。”
钟知府是个妙人。
白日里苏斐传了他来,拿了那账册问他有何话说。
钟知府在衙门里笔直地跪着,一板一眼地向钦差汇报历年来的宦囊所得,一笔笔的账张口就来,理得清楚说得明白,声泪俱下,忠正恳切。
满京城里都难寻出这样好演技的人物。
云窈捧了那本被小卫偷回来的账册,揉着眼睛发呆,险些儿不敢相信账本上记录得分明的大贪官是眼前这位又耿介又清廉的钟大人。
饶是徐世子素来以演技称雄京城,十岁以后未逢敌手,见状也忍不住一竖大拇指:“钟知府,真有你的,你这一副作派,诸葛亮也要让贤,包黑炭都没有你这么青天。”
钟知府擦了擦眼角闪烁着的泪花,义正辞严:“世子爷,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哪。”
沐嫣忍不住顺口笑道:“钟青天这份苦心,可昭日月,可扶阿斗,可把商纣王劝成周文王,可把丑八怪变成陌上少年郎。”
沈昀听得忍俊不禁,嗤的一笑,随即强忍笑意,握着她的手捏了一捏,低声喝道:“阿嫣,别顽皮,听竹喧办正事。”
沐嫣扮个鬼脸,乖乖闭上了嘴。
苏小侯爷更是个妙人。
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说得不紧不慢:“钟大人请起,不过是些闲言碎语,本侯听了,找你确认一回罢了,大人既然说不是,想来便不是了。”
钟知府大喜,连连称是,趁势站起身来。
苏斐带笑道;“钟知府,但这人的闲话,本侯听了十分讨厌,我叫了他来,你批评批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