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圆歇斯底里地哭着叫着,谌过没法坐视不管,冒着被误伤的风险拖着腰把桂圆拉开:“桂圆,你冷静点。”
“你让她说,”关衡靠在沙发里抬手蒙上眼睛,狼狈地把头转到一边去,暴怒中的桂圆突然没了声音,关衡隐忍着的哭声渐渐明显起来,谌过倍觉尴尬,不想搅进关家兄妹的矛盾里,干脆站了起来,“关总,我——”
“你别走!”桂圆冷不丁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因为一时间没摸到谌过,焦躁地往前踏了一步险些跌倒,谌过赶紧伸手拉住她,这人又扑上来搂住她的腰,片刻之后似乎才觉唐突,又犹犹豫豫松开手臂,摸索着拽住了她的衬衫衣角,低低地哀求道,“你别走。”
“关佳颜!”关衡忍无可忍地怒斥一声。
“人家不是你的保姆!你说说这个月我给你换了几个保姆?你究竟要让我怎么办?”
关衡崩溃地揪着头发:“有很多盲人他们家庭条件一般,很早就学会了独立生活。哥哥不需要你独立自主,你只是要习惯让人照顾你,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做不到吗?你让哥哥怎么办?”
“颜颜,你告诉哥哥,你让哥哥怎么办?”
这话一问出来,连谌过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心酸。
关佳颜不再尖锐地竖起满身的刺,犹豫着松开了谌过的衣角,慢慢地回身摸到关衡身边,抬起手摸索着给关衡擦了擦眼泪。
“哥,我就是太害怕了。”
谌过不好不告而别,只能默默地挪个地儿等那情绪激动的兄妹俩平复心情,才听着那边缓和下来,就听见关衡语无伦次地叫了一声。
“颜颜,你,你——”
谌过瞥眼瞧见关佳颜裙摆下的腿上一片鲜红的血渍,关佳颜愣愣地站起身来,空洞洞的眼睛又慢慢地沁出眼泪。
关衡手足无措地去包里翻了半天却翻出一包湿巾来,好半晌才忿忿地把湿巾摔到地上,终于抱着头崩溃地哭着自言自语起来:“颜颜,颜颜,我们怎么办?”
“哥哥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你的姐姐——”
谌过望着情绪失控的关家兄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但实在是没法无视这种悲伤场景,又任劳任怨地牵着关佳颜去卫生间,幸好她包里常年都放着几片备用的卫生巾。
她也不知道关佳颜能不能贴好,但又做不到不眨眼地盯着人家看,也做不到手把手代劳,只能守在门口默默地等着。
隔间门一开,谌过一眼看见关佳颜手上沾了些血渍,心里莫名有些难受,却又闷腾腾地堵着不知道该怎么个消散法,她牵着关佳颜去洗手,又蹲下来取了湿巾小心翼翼地把关佳颜腿上的血渍一点点擦干净。
关佳颜静静地站在那里,感觉到谌过在做什么后,惊讶地僵了一下,随即又慢慢地放松下来。
擦洗干净后,谌过又牵着人一步一步地带回去。
关佳颜好半天都一言不发,进棚后才扯了扯谌过的衣角,很小声地说:“我想换衣服。”
谌过在乱糟糟的棚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手提袋,里头放着关佳颜自己的衣服,她领着人进试衣间帮着把关佳颜身上的丝绒红裙脱掉,这才发现手提袋里的衣服都是黑白色的。
黑色的宽松衬衫,白色的短袖,黑色的长裤,一顶黑色棒球帽,一双白球鞋。
衬衫拎起来之后,谌过一时愣住,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关佳颜。
衬衫的左臂上别着一个孝纱。
依着他们这里的风俗,一般亲属在亡者葬礼结束后就烧掉孝纱,亲生子女则佩戴到七七。也就是说——
“我妈妈走了23天了。”关佳颜从谌过的沉默里猜到她的反应,低声说了一句。
难怪关衡一个大男人会在陌生人面前控制不住情绪,也许从母亲去世起这兄妹俩就一直憋着。
谌过一言不发地帮着关佳颜穿衣服,把她乱糟糟的卷发理顺编了个麻花辫,一时间忍不住在心里胡思乱想,关衡要工作那是没办法,可关佳颜一个盲女你让她在这个时候出来工作,看样子你关家也不缺钱,这到底是图什么?
她看着换下来的红裙子就更是不能理解,这是欺负人看不见?
关佳颜好似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样,摸索着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握住:“不是我哥让我出来工作,是我自己要出来的。”
谌过感觉到关佳颜的手心一片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