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盼那人死还是盼那人活,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心中焦躁,不耐烦地说:“让你们找人,不是让你们扰民。谁让你们随便打人了?回去领军棍!”立在门口的水梅疏听到这个声音,歪头朝人群中一望,看到此人的模样,不由大吃一惊。她心里一紧,忙低下头行礼,顺手拉起江立勇。江立勇感激地看着她。这些日子以来,他可怜这小姑娘一人独撑门户,委实不易,他能帮就多帮点儿,没想到这次会靠她救援。水梅疏打开大门,拉着妹妹退回了院中,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轻声道:“谢大人明察。”她看似十分镇静,只有水霜月知道姐姐手心里都是冷汗。兵丁一拥而入,在院中开始大肆搜索,将院子翻了个底朝天。花畦也被踩得乱七八糟。他们在院中没发现什么,便又朝正房去。而半个时辰之前,那青年还躺在正房里间的榻上。此刻水梅疏和妹妹站在正房前的栀子花下,看着他们推开房门,不由心跳如擂鼓。而此时那领头的公子,也走进了院中。他心中在思索,百花村离毓景花庄最近,那人不在这村中的话,到底会在哪儿?他还能活着吗?他会已经死在百花溪里了吗?他抬起头,随意地扫了水梅疏一眼,却微微一怔,大踏步地朝她走了过来。水梅疏心叫不好,忙将头低得更低,却觉一根冰冷的马鞭伸了过来,抵上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那公子生得浓眉大眼英俊威武,盯着她仔细看,眼神极利,问道:“家里大人不在?就只有你们小姑娘?你为什么蒙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水梅疏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自己,她身子微颤说:“小女子从小鼻子灵敏,外面味道驳杂,经常会起疹子过敏,所以蒙面。”她说的是真话,但她出入皆蒙面,却主要是因为她美貌惊人,父兄为免她的容貌招惹是非。那公子听了,锋利的审视中闪过浓浓的好奇:“嗯?我还以为杂味过敏这毛病是个奇症,只有他有。没想到今儿在这山村中,又见了一个你。小姑娘,你不会是在说谎吧?”水霜月见他一直拿马鞭挑着姐姐的脸,终于忍不住了,像一枚小炮弹一样从水梅疏身后冲了过来,直撞进了那公子的怀里:“不许欺负我姐姐!”她虽然年纪小,但是个子高力气大,这一撞,竟将那公子撞得晃了一晃。水梅疏大惊,忙一把将妹妹拉回来,护在身后,急速地道:“小妹年幼,只是误会。大人公事要紧,小女不敢打扰大人办事。”她话音刚落,却觉面上一凉,那贵公子马鞭轻挥,已经挑落她的面纱,只听在场众人一阵抽气。他们皆没想到在这山野之间,竟有这样的绝色佳人。水梅疏露出真容的那一刻,仿佛艳阳在云端闪了一闪。她早已低头将面纱重新戴好。她声音依然十分动听,却带着一丝愤怒,看着那公子:“大人这是何意?”江立勇忙挡在了水梅疏之前,就怕那青年公子会发难。那公子回过神来,心里还在回味方才所见。方才他就觉得她眼波朦胧中自带妩媚,实在撩人,定是绝色。没料真见了容貌,比他预想中还要美。他微笑道:“我如今知道姑娘为什么遮面了,是我鲁莽了。”水梅疏一愣,没想到他变得这么和蔼。兵士们还在盯着她看,眼神火热,好像要烧穿她的面纱,他一声喝:“还不赶紧去找!”他们们已经径直闯进了正房,水梅疏一阵紧张。听着兵兵乓乓,不一会儿他们出来,摇摇头,什么都没发现。院中只剩锁闭的东房了,水梅疏走过去给他们打开门。兵丁们一拥而入。水霜月看他们动作粗鲁,忍不住大声说:“东屋里都是我姐姐的嫁妆!你们弄坏了要赔!我爹都不让我钻窗户进去玩,那么亮的桐油漆的家什!”妹妹的话,让水梅疏的脸瞬间红了。而那公子竟笑了,对他的兵道:“可听到这孩子的话了?”他对水霜月笑道:“我们是官军,又不是匪,你别怕。”水梅疏略放松了些,却见院门口走进一个全身披挂的人,对着那公子耳语了几句。那公子陡然抬起头,眼神犀利地看着水梅疏,忽然问道:“姑娘,你方才为什么去买治外伤的药?还买了退烧的药草?你买给谁的?莫非你藏了个受了伤的人吗?”水梅疏的心一震,牵着的妹妹的身子也抖了抖。她直视着那公子,抬起腕子来。她蒲涛青的苎麻交领上襦的衣袖垂落,露出了一段极美丽的手腕和玉臂,手臂上缠着透着血色的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