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校门口到教学楼,从一楼到三楼,程若茵拐了四个拐角也没能将身后的大型挂件甩开,祝时越像只黏人的大金毛,不停围着她问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媚眼抛了无数个皆被她统统无视,眼看话题将要拐到上次在他家睡的那张床舒不舒服的时候,程若茵及时在一班的班牌底下刹车,回头差点撞上硬挺的胸膛。
“少说两句。”
祝时越还没来得及装委屈,程若茵轻扣门扉,扬声喊道:“报告!”
英语老师李文华手里捧着书,站在教室中央,闻声抬头,视线在两人身上一转,便示意他们坐回位置上。
“回来得正好,拿出默写本,默写昨天安排背诵的单词。”
吃瓜的精神刚提起来就被当头一棒打趴下,教室里顿时怨声载道,啊声一片,像是捅了乌鸦巢。
“啊什么啊,背单词不是最基本的事情吗?Firstone,pride,再写出它的固定搭配。”
李文华用最淡定的姿态最果断地打断底下人的哀声哉道,只余笔尖的沙沙声和李文华的念诵。
“one,fidence”
与周围或绞尽脑汁或胸有成竹不同,祝时越手撑着头,思考了一会,从桌肚里摸出崭新的单词册和习题本来,光明正大地看王睿的习题本,一个个在纸上龙飞凤舞誊抄下来。
王睿抬眼瞟着李文华的动静,一边犹豫着将本子往祝时越的方向推了推,一边压低了声音道:“祝哥,算我求你,要抄也别这么光明正大啊。”
“谁说我要作弊?”祝时越一边把头凑过去看,手上动作不停,“我直接开始订正。”一笔狂草将单词写的飞起,一个单词十遍,最后几个更是如同升调的音符,早早脱离了那五根英语横线。
李文华不动声色地走到两人边上,王睿就像是受惊的小老鼠,蹭一下将本子收到自己胳膊底下,祝时越反应坦荡,非但没有遮掩,反而将书本和本子摊开,任君查验。
“……你倒是自觉,已经开始订正了。”李文华眼睁睁看着祝时越在她面前龙飞凤舞,甚至直接捞过王睿的默写本,一比一对着复制,丝毫不在意老师站在旁边。
“省得您多批一本本子,受气。”祝时越把王睿本子上写的单词在每行开头写了一遍,就把本子还给了王睿,“我对过了,王睿默写的都对,老师你可以少批两本了。”
“你这么说老师还要谢谢你了?下次你自己默出来,老师更高兴。”李文华轻叹一口气,转而向全班扬声道,“传上来吧。”
前排的程若茵默默掏出小本子:今天的辅导计划第一步,学会默写这几个单词。
下课铃打后,刘艺馨带着李亦菲率先冲了过来,两个人齐齐趴在程若茵座位前,异口同声发问:“若茵,你没事吧?”
“我听说了学校门口有人打人,又听说被打的那个人是你!我都快担心死了!”刘艺馨小心翼翼侧头,想伸出手碰碰红肿的脸颊,停在半空又收手,“若茵,疼不疼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程若茵颇有几分感动,她轻轻摇头,目光温和,生人勿近的气场消散不少。
“最后那个混蛋怎么样了?送去坐牢了没?”性格恬静的李亦菲一改常态,双手叉腰,义愤填膺,看上去恨不得替程若茵打上一架。
“放心,我亲手送他进去的。”身后插进来懒洋洋的一声,祝时越低着头玩手机,甚至是光明正大把手机放到桌子上玩,翘着二郎腿,头也没抬,聚精会神。
程若茵凑过头去一看,绿色的底幕,四圈竖立的牌,东南西北白发中,嗯,确认了,是麻将。
刘艺馨“哇”了一声,问了一句废话:“你会打麻将啊?”
祝时越神兜兜点出一张七筒,睁眼说瞎话:“不会,我打的斗地主。”
刘艺馨:“。。。。。。”其实不想回也可以不回。
祝时越突然“啧”了一声,一只手伸到底下搅动两下,掏出一管约食指长度的药膏,右手向前递出,左手不忘出牌,“你自己不记得擦药时间吗?”
除了祝时越,几人的目光沉默着落到程若茵身上。
白皙修长的两根手指间夹着一管小小的药膏,手肘搭在桌上,手腕微垂,漫不经心地将它送到程若茵眼皮子底下。左脸颊隐隐生烫,仿佛准点提醒的闹钟。
祝时修给的药膏,居然在祝时越那里。
许是手臂伸得累了,祝时越终于舍得从牌局上抬头,眉头微蹙,上挑的眼尾和上泪痣,轻狂地开口调戏:“怎么不接?你想我帮你涂吗?”
程若茵白了他一眼,伸手将那管药膏夺走,飞速转身,马尾甩出一条漂亮的弧线。
清凉的膏体沾上红肿的脸颊,像是久旱逢霖的一场大雨,浇灭热烫的地面,浇灌生长的幼芽。中午的那颗糖竟到现在还留有余韵,丝丝缕缕的甜味顺着喉头上涌,激起喜悦的多巴胺。
“谢谢。”
程若茵将药膏重新放回祝时越桌上,祝时越淡淡嗯了一声作为应答,手上不慌不忙点了胡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