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出翟亮有什么理由拒绝自己,此时的拒绝毋宁于彰显心虚,所以钟波很快听到答复,“给我一刻钟。”
翟亮没让钟波等满一刻钟,事实上,十分钟不到他就推门进来了。
他还是留着超短的板寸头,白衬衫和黑西裤是酒吧招待的工作服,钟波不免猜测,他这么随意且招摇地跑出来,是不是想证明他对即将进行的谈话并不在意。
两人相互点了下头,彼此都很冷淡,翟亮没等钟波客气就在他对面坐下。
茶水这时刚好上来,侍应生是个女孩,把两只杯子小心地搁在他们面前,又分别斟上茶水,临走特别多瞧了翟亮一眼,他目不斜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钟波对他面具一样的脸庞没什么好恶,只是觉得如果他神色能稍微灵动点儿,会更招女孩喜欢,但他显然不在意这些。
这几天,钟波从好几个人嘴里打探他的信息,再见到他本人时,陌生感和熟悉感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很难描述的刺激。
从翟亮在南区分局警惕地注视自己开始,钟波就对他毫无好感,至于在医院第一次看见他——那时候钟波还不知道他是谁——他承认当时对翟亮的印象不算差,虽然好奇的成分更多一些,因为那时他还像个人,有生动柔软的表情。
钟波相信翟亮对他也一样,保持相当的警惕,还隐约怀有敌意——他知道钟波在调查他,说不定自己刚跟谁谈过,他很快就会知道谈话内容,并把可疑的痕迹迅速擦掉,以确保钟波什么也捞不着。
他们聊天的开头平淡无奇,照例从翟亮和岳原的关系开始。
翟亮的叙述和钟波从彭奕珍那里得到的信息没有出入:他和岳原是小学同学,又是街坊,关系极好,升初中时,岳原搬家转校,两人慢慢失去联络,直到高中时期又恢复来往。
“他父亲在他高二时忽然过世,那段时间他很消沉,书也不想读,家也不想回,我常陪他在外面散步到很晚,有时也劝他几句。”
“他听得进去?”
“他是孝子,不想让他妈失望,熬过最难过的那段日子就好了。”
“我听说你也是孝子。”钟波插了一句。
翟亮笑笑,算默认,那笑容淡得像蜻蜓点水,转瞬就没了,他没问钟波从哪里听来的,接着往下讲他和岳原的故事,当然都是钟波早就听过的。
等他表述完毕,钟波开始提问。
“岳原曾经把你介绍进他家的公司,你后来为什么离开?”
“那里的环境不适合我。”翟亮淡淡地回答,“我坐牢的事迟早会让人知道,我不希望别人拿看怪物的眼神看我,也不希望岳原受到牵连。”
“所以你去了夜总会?”钟波不认为他的选择有多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