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凛,小声嘎然而止,纷纷看向柳拂缇。
柳拂缇像是在听个笑话,嗤声笑道:“若真是两情相悦,当年成亲时,怎么任凭全家说破了天,姐姐都死活不肯嫁过来,逃婚时更是没有半点犹豫,这一走就是八年。偏赶着侯爷刚袭爵不过半年,姐姐又回来了,如此巧合,想来,姐姐和侯爷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柳莺莺的笑也立时僵在了脸上,眼眶泛红,一时间哑口无言。
柳拂缇直了直身子,面不改色地环视桌上众人,缓缓道:“当年我入府时,你们一个二个为着逃婚的事,把姐姐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几年的功夫,我们侯爷记性不好,忘便忘了,大家也都忘了?”
“放肆!”陆宥林像是被戳了心窝子般,一摔桌子怒视柳拂缇,“你提这些陈年旧事是何意?你吃不吃,不吃滚下桌!”
“我滚?”
柳拂缇看着陆宥林,好笑地反问道:“刚刚我大哥在的时候,侯爷怎的不叫我滚呢?背地里骂我们柳家是商贾贱户,却又指望我们柳家接济。呵……我若真的滚了,单凭侯爷那点俸禄,这上下百十口,只怕再也吃不上这么好的菜了吧。”
“你……”陆宥林被怼的瞠目结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厅堂上下更是哑声一片。
众人不由重新审视了柳拂缇一番,从前她对陆宥林一向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在这陆家更是没什么话语权,算是好欺负的,受了气只会哭。
可今日她怎么像换了个人,眼神凌冽骇人,言辞铿锵有力,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惹不起的气息。
屋内的气氛已然降到了冰点,柳莺莺生怕再说下去,真的把账算在她头上,赶紧摆出乖顺的模样提杯转身:“妹妹,宥林他有口无心,素日里宥林时常同我夸……”
“这主母的位置,姐姐坐的还挺舒坦。”柳拂缇看都没看她,冷声说道。
柳莺莺提杯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我有了身子,不大方便,需得宥林照顾着,妹妹不会介意吧?”
柳拂缇重新拿起筷子慢慢夹菜,不紧不慢地引经据典:“前两日听说皇后娘娘处置了一个僭越的后妃,好像是为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宠妃,偷坐了凤椅。皇后娘娘一气之下竟叫活活打死了,也不知真的假的。”
二表嫂孙氏闻言,忽然开了口:“你别说,真有这么个事。皇后娘娘素日最恨以下犯上,越了规矩的。莫说后妃,就连官眷家里不安分的妾室,都发落了不少了。要我说,那些不把主母放在眼里贱蹄子,是该收拾。”
陆家二表哥是个风流的,向来宠妾灭妻,孙氏颇受妾室危害,柳拂缇这么一说,她立刻义愤难填,跟着附和出气。
“咳,吃菜,吃菜。”陆二赶紧给孙氏夹菜,试图打岔。
柳拂缇却并不打算收口:“这后宅说到底不过是女人的事,可当今圣上也是最重私德,坏了德行事小,传到御前,就别提什么前途了。”
陆宥林再偏心,也不敢拿自己的爵位玩笑,听出话茬不对,生怕这诸多下人传了什么出去,只能忍着气道:“莺儿,起来。”
柳莺莺当众被卸了面子,却不愿挪动。
可她不蠢,自知若真传出去,影响了陆宥林的名声,她也不好过,传到后宫去,对她日后上位更是不利,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不甘心地起身:“妹妹,我俩换一换吧。”
柳拂缇不动声色地吃着菜,只做没听见,请佛倒是不难,可送佛也没那么容易。
“柳拂缇,差不多得了。”陆宥林不耐烦地扶着柳莺莺。
柳莺莺被晾在一边,陆宥林刚要发火,柳莺莺却拉了他一把,牵强扯出一个笑脸,眼底滚烫地颤声道:“妾身恭请主母坐回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