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宁渊愣了,半边脸都被震得发麻,疼痛欲裂。
那双眼睛突然好陌生,昔日的温婉慈爱尽数碎裂,只剩嗜血恨意。
陈娴目眦尽裂,“你是魔!”
“我养你疼你这么多年,可你居然是魔!”
“你们害死了我全家,害死我的渊儿,今天又要来害我!又要来害桃源村!”
宁渊颤抖着摇头,想要辩驳,想要讨一个心软,“婶婶,我不是,我也不知道……”
“别叫我婶婶!我情愿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我情愿从来都不曾进过雾虚林,从来不曾捡你回来!”
“我……”
陈娴满脸厌恶,字字诛心泣血。
“你这个让人恶心的骗子……你才最该死!你为何不能替我的渊儿去死,你去死啊!”
一声声如剜心利刃,狠狠刺进宁渊的心脏。
她曾说,“阿渊是婶婶心中最好的孩子。”
她又说,“你为何不能替我的渊儿去死。”
于是以往宁渊心里那些被封存的委屈和不甘全都一股脑涌了上来。
让他遍体生寒,每一寸筋骨经脉都像被千刀万剐,几乎疼得没办法呼吸。
凭什么?
他都宁愿做一个代替品了,却还是不能如愿?
十二年朝夕相处,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魔族血统,阿渊便再也比不上一个早早夭折的渊儿分毫?
究竟凭什么?
是他天生低贱,命如蝼蚁?!
宁渊痛心断肠的目光中,陈娴的视线落在他的脚腕上,忽然发了狂一样扑过来。
“还给我,把银铃还给我,这是我要留给渊儿的,你怎么配——”
戛然而止。
她身后,猩红的刀子从她体内抽出来。
魔修朝宁渊扬了扬唇角,“看在你是大功臣的份上,我帮你杀了她,不必谢。”
那天下着大雨,雨水掺着鲜血,淹没了桃源村的每一个角落。
宁渊眼中倒映着陈娴恨意浓烈,淌着血泪的双目。
他不知在那里跪坐了多久。
浑身的感官都麻木了,心里疼过了劲,只剩下恍惚。
他忽然就很不合时宜地想起许多年前同样的雨夜,陈娴为了安慰他,端上桌的那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很想再吃一次。
那时,他的心脏曾被那一碗汤面焐热。
如今又在眼前这个寒冷的雨夜消散至冰凉。
世间万事从不讲“凭什么”,有时就是这样荒唐无理。
十二年前,陈娴抱着荒草中捡来的婴孩又哭又笑,感激这个孩子将她救回人间。
十二年间,陈娴亲自把这个孩子养成了活生生的人,等他会笑,会哭,会爱会疼。
十二年后,又毫不留情地将他重新推回深渊。
宁渊曾经是很喜欢雷雨夜的,因为每到那时候陈娴都会搂着他一起睡,为了让他不害怕雷声,还轻轻哼唱着哄睡的歌谣。他在那些歌谣里幻想婶婶是很喜爱阿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