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神医,你看中我二哥什么了?”凝猫疑乎地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口,招来景琉一记大白眼,似乎有很多反驳的话要说,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哼了一声。他深藏功与名,丫丫的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太叔凌从来都不会错过给景琉插刀,“他瞧着皮实,是做苦力的一把好手,本神医这次出行带上他,正好。”景琉两眼一瞪,咬牙切齿,“小心我反悔!”丫丫个呸的,他知道大哥中了贡士,一不小心被松了口答应了太叔凌马上启程,没想到这二痞子非但不感谢他,还逮着机会就损他!太叔凌眼神瞥了景瑞一眼,“小心我也反悔。”景琉:……这奸诈的老狐狸!凝猫却抓住了太叔凌话中的重点,“你要把我二哥带着一起上路?那我三哥呢?难道也一起跟你走?”你这一来就掳走我黄家两个男丁,难怪上头那两位神情这么复杂。“我只带一个,你三哥还留在府上。”“……那我三哥跟谁学医啊?”真正想学医的是她三哥好吗?她二哥顶多只是个附赠的。太叔凌把手一指,“跟他啊,他也留下,刚好少带个拖油瓶。”拖油瓶萧子渊对他师父的揶揄嫌弃一脸木然。凝猫看着萧子渊,心里只祈祷着,这位的医术可别像他的方向感一样啊!“神医,你为啥不把我三哥带上?我二哥……怕不是学医的料吧。”太叔凌凑到她的耳边低语,“谁说本神医要教他学医的?此行可另有别的事。”太叔凌对凝猫俏皮地眨了眨眼,凝猫心里虽有疑惑,却也没再问。太叔凌朝着景瑞招招手,“来,过来,给你大师兄行个礼,以后你可就得靠他了。我给你留基本基础入门的医书你先自个儿琢磨个年的,有不懂就问他,他要是不教你,回头我收拾他。”景瑞乖巧沉静,什么都没多问,什么都没抗议,只恭恭敬敬地给太叔凌磕头行礼,“徒儿谨记师父教诲!定与大师兄好好研习!”又转向萧子渊,“今后还请大师兄多多指教!”太叔凌笑眯眯的,萧子渊依旧不冷不热。凭什么他师父收徒弟要他教?又没人叫他师父,哼!及第三月初一日,景瑜再次被家人送上了考场。这次的考试只考时务策一道,半天的功夫就能结束考试,所以这半天时间里,周氏就像是被人上紧了发条的陀螺似的,一刻不停地转啊转,念啊念。她家儿子终于被她念了回来,周氏迎了出去,看到儿子面上一贯的没什么表情,心里有千般话想问,却又生生地忍了回去,只道:“饿了吧,快来用晚膳。”晚上,凝猫从辰王府回来,洗漱过后便慢悠悠地往对月轩去了,不想那位刚刚结束两场大考的家伙竟没歇着,还窝在书房里看书。凝猫爬上了书房里的那张软榻,盘着腿坐着,徽墨又已经把点心送上了。“考得如何?”这位一边捻着点心往嘴里塞,一边问。在一旁伺候笔墨的端砚一听,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自家公子考完之后,大家可谁都没敢问,四小姐这就像没事人一样问了出来。端砚小心觑着他家公子的神情,却见他绽出了一抹温煦的浅笑,“凝猫是第一个问的人。”“为啥?娘亲明明很担心焦急,都念了一上午了。”又塞了一块点心。不得不说,有徽墨负责大哥的饮食真的再合适不过,他会厨艺,人又细心,还被调教得那般沉稳。“不敢吧,怕我没考好。”景瑜看她,“凝猫就不担心问了戳了为兄的伤口吗?”“不怕啊,我知道大哥一定不会让凝猫失望的。”小小孩童,声音稚嫩,因嘴里尚未吞咽的点心,话语还有些许含混,可她的语气,却是这般坚毅,这般理所当然。景瑜的眼眸闪了闪,一股流光溢彩在眸中流动。端砚微怔,随即心里一下就舒展开了。四小姐,果真是朵温柔解意的解语花。殿试毕,次日读卷,又次日放榜。短短的两天,对考生而言都是煎熬的,可凝猫瞧着她大哥,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因闲了下来,他便往景瑞的听雨阁去了。景琉被太叔凌拐走的事,他是被瞒着的,直到餐桌上景琉的位置上换成了萧子渊,他一问才知道了事情始末。可神医为什么没把真正要学医的景瑞带上,而是带上了个没定性爱闹腾绝对不可能继承他衣钵的景琉?似乎从一开始,神医就对景琉有着不一样的关注,这究竟是为什么?因着神医把他的小徒弟押在了这里,也真的留下了好几本珍贵的医书,景瑜这才对景琉的安危略略放了心。踏进听雨阁,一听就把他领进了书房。书房里,景瑞小小的身子坐得笔直,正像小大人一样认真地琢磨着手中的医书。他的手边就搁着一本厚重的字典,显然,他有很多字还不认识,每每都要翻字典。而另一边,萧子渊撑着脑袋坐着,面上带着些许漫不经心。景瑜走了进来,萧子渊抬眼看了一眼,互相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景瑞却看得认真,没听到声响。景瑜放轻了脚步,行至他的身后,见他正皱着个眉头忍着某个穴位。“这个字有两个音,xg和yg,均是二声,荥水穴念yg。”景瑞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景瑜。“大哥。”景瑜拍了拍他的脑门,温声道:“大哥得闲了,且教你认认字吧。父亲也已经在给你请开蒙师父,你且先把基础打好,不然怕只会更难学。”景瑞乖巧地点头。“荥水其实也是小水的意思,而在医学里,把气血在经脉中运行的情况以自然界中水流的动向作比喻,以此表示气血流注的从小到大、从浅到深的状况,于是就把五输穴分为‘井穴、荥穴、输穴、经穴、合穴’5个种类。喏,也就是这几个穴位。”景瑜纤长的手点着那几处,景瑞顿有醍醐灌顶之感。一旁的萧子渊不觉抬了抬头看向景瑜。“这样理解关联着记,是不是简单多了?”景瑞重重点头,“可是大哥,你怎么也懂这些?”“略通一些皮毛罢了。”他抬眼看了那边的萧子渊一眼,“你不懂就多问问你师兄,你师父既然把你交给他,他的水平自然不会差。而且,相信他也一定很乐意教你。”景瑞又乖乖地点头。萧子渊被人戴了这么两大顶高帽,什么反驳的话都没法儿说了,只能垂着眼皮“嗯”了一声。三月初三,殿试放榜,景瑜位列第一,高中状元。听到这个消息,周氏差点没高兴得直接晕了过去,眼中却是已经泛起了阵阵泪花,抓着景瑜的手阵阵哽咽。黄天仕的脸上也是阵阵容光焕发,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几岁。他家儿子,果然是大有作为的。宫里的人到黄府宣了旨,送上了那一身簇新气派的状元服,景瑜穿上了新衣,一派顺风得意地就跟着进宫谢恩去了。而周氏则开始在府里张罗开了,“快快,让采买处的去多买些上好的食材,今晚上要张罗一桌满汉全席!再去换几袋子碎银子来,哦不,都换成小金稞,每个下人都赏一个!”凝猫看着她娘,深觉如果不让她好好发泄,她非得憋坏了不可。当天晚上,大家吃到了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餐,周氏的嘴巴都要笑得咧到耳根子上了,脸上闪着亮晶晶的光彩,整个饭桌的气氛都活跃而欢愉。萧子渊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外人,以一贯的沉静内敛的姿态安静地吃着,专心充当背景墙。“别不好意思啊。”右边的凝猫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萧子渊侧头,微抿起唇,“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