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自然是累的。”他的声音浅淡,如同流动的清泉一般,只让人觉得轻松从容,“但却也很充实。”凝猫知道,她大哥是真的喜欢现在这工作,她的唇角不觉微微扬了扬。“嗯,那就好。”“凝猫呢?有没有什么要对大哥说的?”他问。凝猫被他握着的手顿了顿,声音有点无奈,“大哥又知道什么啦?”“为兄不知道,只是猜测罢了。以前每天都兴高采烈地去练骑马,现在却寻了各种理由推拒不去,连那几个丫鬟都给从里屋撵出了外院,事出反常必有因。”他俯下身,那双黑眸直视着她,带着一股温和馨暖,“要不要跟大哥说说?”在他这样的眼神下,凝猫根本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只乖顺地点了点头。亲临两兄妹坐在一个凉亭里,午后的清风拂过,裹挟着初夏的味道。凝猫正生猛地往嘴里送着清凉的水果丁,把所有一吐为快后,食欲变得更好了。“我一想到我是那什么替身,就生气,很生气!我今后都不想理他了!管他是什么王爷,我都不稀罕!”凝猫狠狠往嘴里塞了块西瓜,气势汹汹地狠狠咀嚼着,仿若把这片西瓜当成了某个惹了她生气的人。景瑜只是慢悠悠地品着自己手中的茶,他品得很慢很慢,垂着眼睑没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他放下茶盏,“今日听你这般说,为兄或许猜到了那个人是谁。”凝猫吃西瓜的动作顿了顿,心里一提,被呛了一口,狠狠咳了起来。“是,咳咳,是谁?”凝猫一边咳,一边仍然不忘问出这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应该是……”景瑜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突然赶来的周氏打断了。“哎哟可算找到你们了!我的小祖宗,辰王殿下来了!说是听闻你这段时间身体不适,他特意前来探望,这会儿你爹正和他在正厅坐着呢,你赶紧回屋躺着去!”“咳咳咳……”凝猫还没喘匀的气一下又被噎了一下,复又重重地咳了起来,一张小脸被呛得通红。景瑜赶忙伸手轻抚她的背,给她顺气。“跟,跟爹说,我不见,咳咳咳,不见客!”周氏嘴角狠狠抽搐,“那辰王殿下是你爹能拦得住的吗?都是你这小丫头惹出来的,赶紧给为娘回床上躺着去!没病也得装出病来!景瑜,你赶紧去正厅帮着你爹一把,多拖上些时间。”凝猫被周氏连拖带拽地拖回了卧云阁,然后把外套一扒,头饰一拔,脸上涂了些许白粉,就往床上塞了去,厚重的被子就盖了上来。凝猫忍无可忍,“娘,现在是五月天,您给我盖那么厚的被子,是想热死我啊!”周氏被噎了一句,瞪了她一眼,“病是你装的,这会儿人家都上门来了,热你也得忍着!”凝猫:……正厅中,慕容北辰一身玄色外袍,一头流瀑的墨发滑过丝质长袍,静静在他身上流淌。他神情清冷,眸中却似乎有水雾氤氲其中,一双眸,便仿若一幅画。只是这幅画,朦胧似幻,悠远无迹。他手里端着茶杯,漫不经心地饮着,虽然他什么都没说,黄天仕却已经坐如针毡,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有事先准备好更上等的茶。黄天仕绞尽脑汁地跟他搭话,但这位却都只是极轻极淡地“嗯”几声作为回答,更是把黄天仕急得满头都是大汗。如果可以,以后他真的不想再跟这位祖宗打交道,可是目前的情形来看,天不遂人愿啊!慕容北辰慢慢饮罢那盏茶,轻放茶盏,“黄大人,凝猫想来该睡醒了吧?”黄天仕暗暗抹了一把汗,这夫人还没来给他回话,不知道凝猫那头准备好了没有,他只能继续顶着啊!“唔,她自从生了病之后就很是嗜睡,服的药也有催眠的功效,眼下,怕还未醒……下官斗胆,不若等小女病愈后让她亲自上门给殿下赔不是?”慕容北辰淡淡地看他一眼,便见他的额头上都是汗。他收回了目光,身子重新安逸地仰靠到椅背上,“她又没做错什么,要赔什么不是。本王不急,就等着好了。”“是是是。”黄天仕又抹了一把汗,眼睛悄悄地往门口瞟去,只盼着夫人赶紧派个人来给他传个信号,不然,他再这样跟辰王这样干坐着,可真是要折寿啊!自家闺女,怎么就这么贪玩,装病逃学呢!要是被辰王拆穿了,这可如何是好!看来他的“辰王恐惧症”是病得不轻了,今生都没法儿根治了。慕容北辰垂着眼睑,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搭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发出轻微的“哒哒”声。气氛愈加诡异,黄天仕搜肠刮肚的要找话题,均是无果,正这时,慕容北辰自己却突然开了口。“凝猫她吃得可好?”“呃……自然是……她身子不大爽利,自然是没什么胃口,人瞧着都瘦了些。”好险,差点就说漏了嘴。“哒哒”的轻叩声滞了滞,“本王带来了些冬虫夏草人参虎骨,熬些给她吃。”黄天仕一颗心顿时又给提了起来,那股受宠若惊的感觉吊得他愈发战战兢兢,这位带来的这些药材,那能是简单的吗?那必须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啊!吃进去都舍不得消化的极品啊!一时,黄天仕震惊复杂得连回话都给忘了。慕容北辰没听到回话,斜睨了他一眼,“听到了没有?”“是是是,微臣听到了,听到了。”黄天仕被唬得又是一阵冷汗直冒。“也不要乱吃,让萧子渊调配好比例。”“是是是,微臣自是明白,明白。”慕容北辰又垂下了眼睑,一时似乎没了再开口的意思,黄天仕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安定。这跟辰王殿下聊天,那心情就跟过山车似的啊。沉默在大殿中蔓延,过了一会儿,在黄天仕紧绷着的身子终于稍稍放松的时候,慕容北辰的声音又传了来。“她这几日心情如何?”黄天仕一下上紧了发带,心里盘算着,这辰王这么关心凝猫,若是听到她过得不好,怕心情也会不好吧?再顺便拍一拍他的马屁,效果会不会更好?于是,黄天仕这般道:“凝猫虽则身体有疾,可心情却是极好的。微臣觉得,她是对那日端午观赛印象深刻,念念不忘,毕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看到那么热闹的比赛,她的心情自然明朗开怀,微臣每天回家都能听到她的笑声。”黄天仕话音刚落,便感到慕容北辰的面色突然就变了,原本就清冷的一个人,现在更是释放着强大的冰冷寒意,莫名地就叫人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不对了,一切都不对了。出错了,一切都出错了!可是,他他他,说错了什么?谁能告诉他,他说错了哪句话啊?真是不能好好玩耍了!正在黄天仕要被他冷得结冰的时候,外头,终于有人来了,黄天仕几乎喜极而泣,他打眼一看,是他大儿子。儿砸,你可来了,快来帮爹收了这个神经病,你爹我要受不了了呜呜……心病“拜见辰王殿下!”景瑜上前,恭恭敬敬地向慕容北辰行了一礼。慕容北辰阴郁的眸光总算是收了收,淡淡地叫了起。景瑜看了自家老爹一眼,见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心道,他老爹也算是官场老手,平日里也算是八面玲珑的一个人,就是在上朝的时候对皇上禀报情况也没有这么紧张的时候,怎么独独就对这辰王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黄天仕轻咳一声,给儿子抛去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景瑜,方才你从你妹妹的院子里来,怎么样,她醒了没?辰王特意来探望她,已经在这候了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