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你的膝盖又疼了么?”
宋澜的膝盖每逢风雪天气都会疼上一次,但昨夜的雨并不大,且梅砚走的时候宋澜还好好的,他本以为这次并没什么事。
可混杂在糕点香甜气息中的,分明是恼人的药膏味儿。
宋澜还想要掩人耳目,连连摇头否认:“没有!”
梅砚一双杏眸盯着他看。
宋澜:“一点点……”
梅砚神色不变,仍旧抿着唇不说话。
宋澜耸拉了脑袋,神情很像一只被主人发现了心事的狗崽,他讪讪:“真的就只有一点点疼,段惊觉熬了些膏药,朕用着很不错。”
梅砚有些意外,“前些时候我还说让纸屏看看你的腿,你死活都不愿意,这会儿怎么愿意了?”
宋澜挠挠头发:“这不是怕少傅担心么……”
梅砚听着这话,心中忽然生出一阵暖意,原来有些误会一旦解开,换来的不一定是家族旧怨,还可能是等了多年的春天。
春天一到,冰就化了。
梅砚坐在桌前,伸手捏了一块龙井茶酥入口,淡淡的香气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令人想起烟雨朦胧的江南春景,只一眼,心都软了。
他忽然叹了口气,忍不住道:“青冥,我有些后悔了。”
“什么?”宋澜猛地把脑袋探过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那紧张的神色把梅砚都惹笑了。
“后悔当初没有早早与你交底,不然,我们不会错过足足两年光景。”
被软禁在宫的那段日子是梅砚二十六年里最失意的岁月,从前宋澜只是一味地恨他,如今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好像看到了两年来梅砚的生不如死。
一个少时出身名门的贵公子,胸怀天下大义,提笔做锦绣文章,本是可以翱翔于天际的孤高鹤鸟,却被自己折了羽翼,断了鸟喙,囚在了牢笼之中。
万幸这只鹤鸟太傲了,即便受到如此摧折也没有低下头颅,所以牢笼门开,它仍可以振翅于寰宇,畅览九天风物。
宋澜坐在桌前,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说:“那少傅就永远记得,不要忘了朕曾对你有过的误解,也不要忘了朕曾囚你、折你、辱你,摧折过你的傲气。”
梅砚一愣:“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少傅才能安安心心受着朕对你的好,即便有朝一日朕要为少傅去死,少傅都不要不忍心,因为这是朕欠少傅的。”
梅砚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他几乎是连吃了两块点心,才压住了喉头哽咽的语气。
然后梅砚笑着点了点头,很温和的一张笑容,一双杏眼里泛着款款温光,清秀的脸上全是亲和的神色。
那个太师府的二公子,从来不是个冷情的人呐。
他对宋澜说:“好,我安安心心受着你的好。”
吃你精心安排的膳食,穿你送来的衣裳,站在你脚下的朝臣殿上,接受你饱含爱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