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有海内十洲的人渐渐往流洲的方向去了,这条路他最熟悉,知道那些人都会经过何处。而沿途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地方,也没人比他更清楚。
只要他想,就能和太玄仙都的人在半路上“偶遇”。
“当真要这么做?”听到对方真的打算去见一见玄洲的人时,容和和并不是很认同。
“放心,我和他们打过的交道最多,不至于没有分寸。”说着,他当真判断了一下方向,估摸着该往何处去。
从来到沧海岛再到匆匆离开,容和和始终都有些心绪不宁,但在听到他说要去何处的时候,还是点了下头。
仪粼栈,那是一个建在巨大峡谷下的小镇,好似东海的无人舍,是神鬼妖魔聚集之地。只不过与无人舍的混乱相比,仪粼栈可谓有规矩得多。因为它位于海内十洲的正中心,来往于此地的都是要去参加十洲会武的绝顶高手,封仙成神者不在少数,也少有纷争发生,就算真的闹了起来,也会很快被太玄仙都这种名门的弟子们平息下来。
眼下临近十洲会武的日子,仔细算算时间,玄洲的人也快到仪粼栈了,若想赶在十洲会武之前见到他们,选择这个地方最好不过。
只是仪粼栈同样是其他参加十洲会武的人会落脚的地方,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掀起轩然大波。到了那个地方,认识奚夷简的人便多得数不胜数,哪怕他幻术高明再扮作女子,也难以瞒天过海,容和和倒是好奇他会如何做。
“从前这样的事我也做过不少,就看敢不敢做。”活动了一下筋骨,他打量着两人的装扮,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谁要和他们打照面,我要和他们同行。”
若是旁人说这话,或许是在说笑,但他说出口,便是真得不能再真的事情。
容和和将信将疑地依他所说将两人改扮成了另一副模样,虽然她幻术始终不及他,但胜在道行极高,除非是大罗金仙亲至,否则也无法看破。
两人眼下的相貌打扮,皆是市井间随处可见的样子,东明君的那把长剑则化作发簪插于头上,奚夷简一身修为被封,这长剑又遂主人意愿隐去了容和和一身修为,任谁来看,这普普通通的夫妻二人都是可欺模样。
依奚夷简所说,他们要想办法与太玄仙都同行才是。
容和和生平未做过这样的事,这一次凡事都依了他,当对方提出要与她“扮作”夫妻时,她也没有反对。无论他是私心还是顾全大局,她自认除了夫妻之外,两人以其他关系相处,一定会露出破绽。
只是三百年的隔阂哪是这么容易便消除的,当对方将要把她揽在怀中的时候,她皱了皱眉,险些挣脱出来。
两人正站在路边,这个神情落在了过路人的眼中,奚夷简很快便听到一声怒喝,“放开她。”
回过身,只见一个蓝衣少年正怒气冲冲地向着这边走来,而他的目光,正落在奚夷简揽着怀中姑娘的那只手上。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句话——“得来全不费功夫”。只是眼下这个状况,对方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容和和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但紧接着就看到身边的男人在眨眼间换上了一副无奈的苦笑,“这是自家事,自家事……”
那副神色姿态活像是唯唯诺诺的市井乡民。
容和和心里惊讶,面上却仍是没什么表情,落在外人眼里好似受了委屈一般。那蓝衣少年更是不忿,“没看到姑娘不愿意吗?”
“您看您说的,她是我家娘子,哪能不愿意呢?这不是要我带她去看那十洲会武,我又没本事,在瀛洲逢瑄公子那里做了几年事,好不容易攒下些钱财,可是半路又不知被哪个小贼偷了去,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唉,娘子你怨我也是应该的,都怪我……”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悲惨经历,明明是才编造出来的说辞,却像是真实地经历一般。
他心思变得太快,容和和生怕自己跟不上,多说多错露出破绽,便干脆不开口,一直垂着头,当真像是为了去不成十洲会武而难过。
那蓝衣少年看上去也是初出茅庐,最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听奚夷简这样说了,便丢下一句“你们等着”,然后匆匆忙忙不知往何处去了。
奚夷简还揽着怀中的姑娘,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慰似的,又接连叹了几声气,把差点笑出来的声音硬憋了回去。
没一会儿,那蓝衣少年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一看便是把这次同行的人都叫了来。
奚夷简和容和和都同时抬起了头,一眼望过去,最先看到的是一个神情肃穆的年轻人,那蓝衣少年叫他“孟师兄”,正是当初到聚窟洲那伙人里为首的几人之一。再一看后面站着的那些人,都是太玄仙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不见路陶宁身影,想来路陶宁现在的身份也不必与这些小辈们同行了。
相较起那阅历不深的少年人,那个被称为孟师兄的人显然对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人半信半疑,一面问着发生了什么,一面已经不动声色地将手搭在了奚夷简身上。
奚夷简又将刚刚说过的话重说了一遍,而且加了许多更令人信服的小事,孟师兄试探他时,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而很快,那孟师兄在确信这两人都并无多少修为之后,便展露出了自己身为名门正派弟子的教养,好心地答应带他们两个同行。
那蓝衣少年甚是天真,一见这两人确实无辜,便偷偷溜到师兄身边问道,“师兄,难不成你真以为那奚夷简会再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