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和和也只得打起精神来帮着众人一起收拾这烂摊子。可在她再次从血泊中拉起一个重伤的人时,不远处却传来了几声巨响。抬眼看去,只见壬一和壬岚正与何人对峙着,他们的样子都狼狈得可以,而壬北却不知所踪。
一想到奚夷简那并未言说的担忧,不过是迟疑了片刻,容和和便向着那边悄悄走了过去。
只见那偌大的旷野上,壬岚正撑着重伤壬一与自己的父亲对峙着,倔强地不肯服软,“爹,就算他们两个做过错事,几百年过去了,罪也该赎完了,你怎么就不肯松口放过他们?”
刚刚才与嵇和煦大打出手的壬悔却无心与自己的儿子纠缠,只冷冷道,“壬岚,此事与你无关。”说罢,又看向壬一,“壬北呢?”
好不容易救壬北脱困的壬一怎么肯实言相告,即便是面对谷主的威胁,脸上也仍是轻松的。因为知道自己宁死也要办成的事情已经做完,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开口了。
可壬岚却在这人与父亲之间左右为难,眼看着父亲就要没耐心地出手,咬了咬牙,张口便要说道,“壬北他……”
“谷主。”淡淡打断他的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
壬一微微有些惊讶,扭头看过去,看到的却是搀扶着莘瑜的壬非。刚刚那场混乱里,莘瑜为了保护沧海岛的弟子,受了不轻的伤,幸好壬非力挽狂澜救下了她。而壬非惦念着心上人的伤,也没打算在六壬谷这几个人面前停留太久,只是听到他们对话里提到了壬北,才忍不住现了身。
他直直看向壬悔,面对这个曾经的主人,面上没有多少敬畏,也不剩下多少憎恨,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谷主,你为何非要找壬北不可?难道是因为他知道了壬羽的秘密?”
说着,将怀中的女子搂得更紧了一些,看向对面男人的眼神里也带了一丝嘲弄,“你总是疑心壬羽与旁人有染,到头来迁怒了那么多人,却连自己的儿子是谁都不知道。”
最后一句话显然触动了壬悔心底紧绷着那根弦,曾经的天神目光骤然变冷,却还是强忍着没有轻易动手,只问道,“是你告诉壬北的?”
“到现在你还怀疑与我有关?”壬非有些想笑,“看来壬北瞒了你这么多年也有道理。”
就在两人交谈时,壬一似乎是终于撑不住身上的伤痛,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他与壬北有着同心术早在刚刚碰面时便解开了,为的就是此刻受人胁迫时不连累壬北。可他都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修为在身的壬北又该是怎样的情形?
壬非眸色一暗,倏地开口拦住了那已经将剑尖指向了壬一的壬悔,“等等!”
“壬一才是壬羽的儿子。”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再续前缘
开口的人是壬非还有突然出现的壬北。
先前壬一和壬岚为了救人受了不轻的伤,但壬北没有修为在身又瞎了一双眼睛,就算被保护得再好,也很难全身而退。
他不知是从哪个藏身之处寻到了这里,才走了几步就支撑不住身子,半跪了下去。
见此场景,虽然明知此事与自己无关,容和和终是没忍住现了身,一把扶起了那个年轻人。
察觉到身边的气息是属于谁时,壬北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惊讶,然后笑笑,“欢喜姑娘,刚刚闹出那样大的乱子,你没事吧?”
他都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有心思关心她有没有事?容和和摇摇头,紧接着又意识到他看不见,连忙说了声,“无事。”
可是眼下的形势却容不得他们多谈。
听了那句话之后,壬悔和壬岚这两父子都怔在了原地,一个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个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不相信。
“怎么会……”壬小谷主喃喃着,用目光将在场每个人都审视了一遍,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是真的。
可现实却容不得他不信。
看了看自己那不争气的徒弟,再看看已经昏厥过去的另一个年轻人,壬非忍不住想要叹息一声,可还是将这桩百年未解的孽案说了个清楚,“当年壬羽与你闹了矛盾,既未去蓬丘,也未去什么昆仑,只是寻了个地方生下你的孩子。她那时却已经原谅了你,只是因为身子虚弱,一直没能回到六壬谷,在生这孩子的时候又耗尽了心力,没多久就……去了。”
而这些事都是壬非后来才想办法查清的……因为那时谁也没有意识到壬羽的亡故,无论是壬悔还是嵇和煦,都认为那时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女子就是壬羽。
壬非对那些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并无多少兴致,只说完了这些,便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心上人身上。莘瑜身上的伤不算太重,可也需要静养,他无心在此停留,一瞥容和和和壬北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带着怀里的姑娘离去。
壬悔本欲去追,壬北却忽然开了口,“谷主,之前瞒下此事是我的错,因为我不知您到底会不会认下这个儿子,我想保住他的命,只能谨慎行事。可是如今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奚夷简的父亲是东明君,壬一才是您的儿子,若您还念着夫人情意,便不要再让这个儿子受任何的苦难了,之前做过的错事,我都可以一人认下,一切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壬悔也宁愿到此为止,可是这些年的误会和错过,心上人的抱憾离世,又该由谁来赔?
曾经的天神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锋芒,颓废地向后退了一步,茫然之间,脑中却忽然闪过了一个女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