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牛庆在竹楼小院里盘膝而坐,在井晓的要求下,不断调整化形。从人头牛身,到牛头人身,要么两脚牛蹄,头顶长角……井晓抱着毛球毯子窝在竹榻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二虎子,你化形给他看看。记得幻化衣服,不能裸奔。”二虎子砰地变成八尺大汉,浓眉大眼,相貌堂堂,黑色带暗纹的长衫与井晓第一次给他的衣物一模一样。这长相,定然得丈母娘偏爱。井晓默默在心中评价一句,不过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不想给二虎子解释,什么是人类的丈母娘。“庆,你按着二虎子的模样去化形。”二虎子歪头得意地伸出舌头舔舔鼻尖。立即被井晓敲了一记脑袋。“下次注意,人类的舌头没那么长,舔不到鼻尖。”二虎子无辜地眨眼,金眸泛起水光,委屈地“嗷呜”一声。井晓眼前一黑,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教妖做人的事,果然还得靠赵夫子。算算时间,今天到达梧桐县,明日启程去省城,路上走个七八天,再加上参文会,拜访亲朋故旧,到处观赏风景名胜,一路游山玩水……清明前能回来算是快的。“唉……”井晓再次叹气,她还要天天面对两只活宝,连觉都不睡不成。一眼看不住,就给她捅娄子,梧桐山能不能孕育几只成熟稳重的大妖。传承记忆中的守山人,身边都是懂事的大妖,再不济也是软萌可爱,知书达理型的妖怪。怎么到她这里,就全是憨憨……井晓朝夔牛庆挥挥手,“算了,变成人形难度太高,还是化为青牛去村里耕田犁地吧,只需要改变一下体形大小。”夔牛头顶着两只牛角,脸上正中间一只显眼的牛鼻,左右看看两只前蹄,又瞅一眼二虎子的形象。他觉得自己化形的模样跟二虎子挺像啊!为什么山主还是不满意?不过听到山主说算了,夔牛庆也大大地松了口气。人类没有尖角,没有雄壮的身体,没有一脚踏碎石头的硬蹄子,怎么看都没有夔牛英武俊俏。清晨梧桐县的城门打开。瑞宣驾着驴车,与阳琴的马车一前一后地排队进城。阳琴要回兰坊梳洗一番,再去拜会赵孟元。既是要去省城参加文会,必然要带太孙夏颂一起。到时候与他们同行,顺便与太孙夏颂打好关系,将来……听说七王爷夏朴的身体不太好,若是有个万一,大夏镜堂总得交给信得过的下属掌管。兰坊遍布全国各地,他当然要把握机会。瑞宣是不得不进城。能治疗易罡内外伤的药材,本地是不产的,必须得去药铺抓药。要是先回梧桐村,再折回县城,耽误时间不说,在山里进进出出次数多了,定然惹人注目。现阶段夏家叔侄最应该做的,就是混迹在人群中,越低调越好。熬上几年,夏忠帝年龄大了,又没有子嗣,到时候说不定根本不用夏颂动手,夏忠帝自己就归天了。瑞宣曾与国师夏时讨论过,关于忠王为什么谋逆的问题。忠王爷比夏齐帝小七八岁,自幼感情不错。夏齐帝登基之后,对忠王爷宠信有加,从未猜忌过他,连给忠王的封地都是最富庶的江南。忠王妃早逝,王府中没有主事的女主人,新生的孩子接连夭折,换句话说,忠王府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可是偏偏忠王爷不但有谋逆的心思,还让他做成了,夏氏皇族宗亲都差点被他杀光。倒行逆施的旨意,大臣们竟然都不反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瑞宣觉得夏忠帝是个谜团,所作所为完全无法用常理判断。“小哥,您这方子上有几味药,小店没有存货,得劳驾您去兰坊旁边的济世堂,那里的药材齐全。”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拿着方子递给瑞宣,“您看是在小铺抓几味药,还是去济世堂一起按方抓药?”瑞宣听懂了暗示,笑呵呵地推过方子,对老大夫道:“有什么抓什么,每样药材算总量,单独打包。”老大夫把方子交给小药童,道:“能抓的药,我标注出来了,按量抓药吧。”瑞宣拎着包好的药材,解开驴车缰绳牵着走。县城里人车混杂,驾车容易剐蹭到行人,再计较起来,反而耽误时间,还不如牵着驴车走,也就几步路的事。易罡靠在车辕,觉得方向不对,咳嗽两声,问:“不出城?”瑞宣笑嘻嘻道:“方子里有几味药材是治红伤的,药铺不给抓。去济世堂单独买。”“人家不卖药给你,有什么好笑的?”“不笑,生气也没用啊!”瑞宣一向豁达,随遇而安,只要不踩到他的底线,万事好商量。瑞宣瞥一眼病秧子易罡,“再说又不是我需要吃药,急啥!现在东南那边打仗,很多药材都成了军需品,管控严格。”易罡被他噎了一句,倚在车辕上不说话了。济世堂的药柜看着就齐全。瑞宣单独点了几味药材,要的剂量都不大。伙计不敢做主,喊了掌柜来。“小哥可要确认,是家中兄长被柴刀误伤,才需要这几味药材。”掌柜反复叮嘱。瑞宣知道好歹,拱手道:“掌柜的放心,咱就是下面村里的,给兄长治伤用。”几经折腾终于买到所需药材。瑞宣在县城里又采买布匹、盐油等物,才载着易罡和小乞儿一起回梧桐村。与此同时。阳琴洗漱一新,发髻上换了一朵新鲜的黄色山茶花。坐上马车去县衙求见赵孟元。结果得知县令和赵孟元一行人,清早就从北城门出发去省城了。阳琴手抚山茶花,吩咐车夫:“走吧,去省城。速度快些,说不定还能追上。”坐在摇晃的马车上,阳琴忍不住自嘲地笑笑:阳琴呐阳琴,你也有今天。功名利禄,跑断肠啊!:()我家祖传有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