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所居住的菊香殿内,茶盏四分五裂。
得体的皇后此刻面色狰狞,恐怖的模样和皇帝不分上下,她往日里服侍在那个男人身边,恐惧极了那个男人随时会摔杯子的暴怒脾性。
因为不知道那碎裂的瓷片,滚烫的茶水,究竟是会安稳的落在地上,还是会溅进她的皮肤。
那时,男人还不是皇上,她也不是皇后,只是一个侍奉在黄子面前的端茶婢女。
她憎恨极了男人的模样,于是对男人愈发的温柔,笑得愈发得体。
后来,她害死了很多人,坐上了凤位,她以为她能满足了,但欲望像是永远都无法填补的沟壑。
她也越来越像那个男人。
她开始享受自己阴晴不定时,下人畏畏缩缩恐惧的模样,这种掌握生杀大权的滋味,实在是太过痛快。
所以,她绝不能失去,绝对不能。
滚烫的茶水已经变得冰冷。
二皇子南明煦跪在殿中,皇后采薇托起南明煦的脸颊,“母妃为你做了这样多,你一定不会让母妃失望对不对?”
“无论如何,你都要在明日除掉那个怪物,即便是不死,也要让全天下看清楚皇上亲选的太子究竟是何等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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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宁国婚嫁习俗,嫁娶前新人见面是不合规矩的,礼部第一次操持人和妖,男子与男子的婚礼,不知该将这大婚如何安排。
战战兢兢问过皇帝意见,皇帝则说全权交予南白负责。
礼部不过是在南白面前提了一句成婚前暂时让怀安从旭日殿搬到宫中偏殿暂居待嫁,南白已经变了脸色。
礼部连忙改口,住在旭日殿也可,便省去了接亲这一环节。
喜服几天前就已经送到了旭日殿,旭日殿无宫仆,成婚这日南白也不允太监宫女踏入,怀安早起的穿衣梳发都是南白经手。
一人高的铜镜前,南白为怀安束发,怀安的一头青丝养得极好,乌黑的颜色,滑如绸缎。
他的皮肤是瓷器一样的白,覆上一层朦朦胧胧的病弱之色,穿着红很衬他,大俗的颜色落在他身上却多出了几分疏离的冷感。
他在这个世界一直都没能长出什么肉。
下巴很尖,繁琐的布料和珍宝压着他,让人感觉他随时会碎掉。
南白这样看怀安,无时无刻不在恐惧着怀安会消散。
即便是拥抱,即便是负距离接触,南白从未有过哪一刻觉得自己抓实了怀安。
“为何一直这样看着我?”
南白的眼神有些不一样,怀安语气轻松,仿若只是随口一问。
礼部的人已经等在了旭日殿外,他们成婚在宣政殿举行,唢呐已经响起,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们出去,南白牵起怀安的手,“你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吗?”
怀安目光柔和,“我认为你不会让我后悔今日的选择,我相信你。”
旭日殿的门打开,来福公公站在首列,他笑得眼睛看不见,欢天喜地迎这一对新人上轿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