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旧辞神色有一瞬的晦暗,下一刻展颜,又是清风霁月的模样,他安抚好使者,宴会如常。
歌姬扭着纤细腰肢,脚踝铃铛在旋转的舞步中清脆作响,柔白的脚掌踩在为显喜庆而铺得猩红地毯上。
一双生着粗茧的手出现在怀安面前,他仰面和南澈无害的眼睛对上,南澈道:“皇上,美酒不负佳人。”
南澈伺候人事无巨细,但鲜少多出什么动作,这般主动,倒是第一次。
怀安想起自己方才说的选秀,隐隐有些心虚,他接过酒杯,在南澈的注视中一饮而尽。
这酒很辣,怀安不是一个常沾酒的人,他的脸皱成一团,还要夸赞,“好喝。”
南澈握着银器制成的酒樽,汩汩清液倾泻,“皇上喜欢,多喝。”
章程说过,怀安的身体状况不宜饮酒。
怀安的耳朵烧了起来,酒液的灼热感勾勾缠缠绕进他的四肢百骸,他的指腹发软,触及带着冷意的酒杯,唇抿了一口,水色晕染开。
南澈的视线在怀安的唇上停顿一两秒,而后不动声色将怀安的酒杯添满了。
晏旧辞与使者和朝臣说了些话,目光再落到宴席的主座上时,面色苍白的人脸颊起了红晕,那双近来乌黑清亮的眸子也泛起了潋滟水光。
“皇上喝酒了?”
“是奴才”南澈低眉顺眼,做足了瑟缩怯懦的奴才姿态,然而他话没说完,怀安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老师,”怀安的眼眸不聚焦,他的声音被酒泡软,尾音上翘,好似一把钩子,惹得人喉咙发痒,他伸出手牵住晏旧辞的宽大衣袍,“是学生贪杯多饮了些。”
空气在瞬间变燥。
晏旧辞和南澈同时感到口渴,他们的目光锁死在那只握着白色袍子的苍白玉手上。
晏旧辞手指轻覆怀安的手背,他拂开一片云般拨开怀安的手,声音宛若山间水,“皇上醉了,南澈,你带皇上去休憩。”
南澈的头不曾抬起过,他头颅定住,黑沉沉的眼珠从左往右移。
沾、花、惹、草。
“奴才绝不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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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的声音如流水般逐渐从怀安的耳边远去,一场雪吞没了所有的蝉,宫里静得可怕,几盏纸糊的灯在重重绿叶里垂下鬼影。
怀安的步子踉跄,他的手腕被人攥住了,南澈走得极快,怀安跟得勉强。
今晚南澈喂给他的酒实在辛辣,他的喉间不舒服,脑子在酒精的侵蚀下也变得晕涨。
“南唔!”
怀安刚发出一个字音,嘴巴就被人捂住了,他的背撞在树干上,疼得他折了一下眉。
“安静些,”幽幽白色烛火下,南澈的脸上多出阴翳的色调,他的背挺直,眼眸自上而下扫视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