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光火的是,秦老夫子一顿惩戒,这娃不仅不反思已过,反倒变本加厉恨起顾悄。
但凡是个脑袋清楚的人,都不会在这种场合,执意将私仇捅上台面,不惜自爆家丑也要拖同族下水。
连顾悄这个现代人都知道,旧时宗族社会,家族与个人,同气连枝,一荣俱荣。在他诬告顾家薄待他的同时,就已经坏了他和顾悄二人的德行,更坏了顾氏宗族声誉。
这话传回去,等着顾影偬的必定又是一顿好打。
要是可以,顾悄可真想任那蠢货胡说,回去好叫族长收了他剩下的半条命。
可惜,不行。
原身可以不要名声,但跟他一道的宋如松入幕,必须要。
顾悄只得恶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他不过是想把宋如松送到吴遇跟前,这难度都快赶上孙悟空送唐僧到西天了。
顾影偬被小厮搀扶着,一瘸一拐出来。那副凄惨模样,叫顾悄顿时转出个损主意。
顾劳斯迅速换上一副关切表情,上前替了小厮扶住顾影偬,口中不忘应和,“子繁所言极是,你我皆是还年轻,在外当谨记族规家训,行规蹈距。刚刚你定没有好好参拜过诸位大人,来,这就与叔公一道。”
说着,顾悄退后一步,向着圆木桌子方向,假意要跪,行正经拜礼。
惊得吴遇赶忙上前搀扶,嘴里连道,“小师弟可是代恩师而来,如何跪得?快起快起。”
顾悄摇头,“大历有制,平民见一方长官,当行顿首四拜礼。我与他,均无功名在身,当拜!”
对着木桌,顾夫子说得义正言辞,紧着又要屈膝。
吴遇哪敢真叫他拜了,一手扶着小公子,一头劝解,“不如就叫你这子侄一并拜了,权且算尽了你的一番心意,如何?”
再推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顾悄看似勉强实则欢欢喜喜从了这个提议,两眼紧盯顾影偬,用眼神示意他快拜。
顾影偬听完始末,一张小脸白上加白。
他的鞭伤并非作假,挣扎着起身卖惨,他已经汗湿重衣。这一跪一叩,刚刚上过药的伤口,必然会再次撕裂,那痛令他恐惧。
他嗫喏道,“子繁身上不便……”
顾悄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可他要的就是顾影偬记痛。
于是,赶在众人开口前,他沉下脸打断对方,喝问道,“既然你能起身拜我,为何不能拜诸位大人?子繁,你是对大人心有不满?还是仗着贵人怜惜,真的就骄恣僭越起来了?”
这番话成功堵住所有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