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爹嘱托之事,你若不信,或者我让他老人家亲自同你解释?”
顾影偬闻言,哪敢继续较真,连连摇头,“不……不用,侄儿信了。”
顾悄一脸长辈望着不懂事后生的怜爱表情,说出的话,却只有顾影偬听得懂,“至于不满一说,侄孙实在多心。叔公怎么会对你不满呢,叔公‘疼’你还来不及啊!”
伴着那个“疼”字,马车一个晃荡,牵扯到他腰臀撕裂处,顾影偬狠狠哆嗦了一下。
他艰难回头,想偷偷瞟一眼顾悄,却被抓了个正着。
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正低头静静望着他。
少年下巴犹带一点婴儿肥,深深陷在灰白色的披风毛领间,眉眼间稚气未脱,鼻尖眼角还残留着些许痛哭之后的红痕,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不谙世事的娇憨。
唯独目光老辣近妖,捕捉到他的窥探后,一双桃花眼蓦然笑开。
其中深意让顾影偬清楚意识到,他……还斗不过他。
顾影偬有种狼一样的直觉,顾悄早已不是曾经任人搓扁揉圆的泥性子,继续与他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叔公,子繁受教了。”他咬了咬唇,识时务地及时服软,“先前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叔公不要与我一般计较。”
完不成那人交代,他和阿娘在顾家处境会很艰难,但他甘愿为人犬马,本意只想活得好一点。
跟以卵击石自寻死路比起来,孰轻孰重,他还是掂得清的。
见小鬼露怯,顾悄转头再问顾云庭,“那小蛮侄儿,你信了没有?”
顾云庭赶忙点头,“是侄儿不该妄加揣测,还请叔公见谅。”
学堂里顾悄第一次摆辈分,顾云庭心中犹不服气,可今天被唤小蛮,自称侄儿,他却心服口服。
他分辨得出来,旁人口中的顾悄,跟他所见的顾悄,绝不可相提并论。宋衍青自小告诉他,人言可畏,眼见为实,这次他是真的懂了。
顾悄满意点头,顺带嘱咐他,“路上那事不许声张。回去且跟你那几个跟班说好,对外只称我路上遇到鬣狗袭击,被宋衍青所救,至于那蒙面歹人,半个字也不能多说,要是做不到,仔细你的皮。你也不需再登门道歉,听懂没有?”
顾云庭涨红了脸,“可分明是我对不住小叔,你的手……”
“闭嘴!信不信你敢登门,我就敢叫你也挨个二十鞭!”顾悄拿顾云庭这个二愣子无法,只得拿出训学生的气势恐吓。
顾云庭闻言,颈子一缩,只觉顾悄那一瞪眼,犹如秦老夫子堂考发威,叫他只能条件反射点头如捣蒜,一个“不”字不敢说。
瞅了眼身边的原疏,顾悄暗道果真百家米养百种人,相类的性格,原疏就比顾云庭有眼力见得多。
其实,顾悄也不想费心串供,可谁叫话已经说到知府跟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