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呼心腹进来,交代道:“将前段时间从薛让那儿得来的账本给长公主殿下送去。”
那是他折了好几个柳家的姑娘,才从薛让那里得来的东西。
心腹不解:“您不是要送给裴世子还人情吗?”
柳机摇头:“长公主比裴世子,更适合查清庆阳府的案子,那案子可牵扯着方氏买卖人口的事,曾经我想着,平威王娶了慧贵妃的外甥女为继室,估摸着不会放任买卖人口的事不管,毕竟这事儿还牵扯着慧贵妃的死,但如今眼瞧着长公主对皇位不死心,反倒是更适合做这个查案的人。就当是谢她递给我一柄好用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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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当下,晏清姝在平威王府安顿下来之后,便一直拿着这账本翻来覆去。
账本里的秘密她已经解出来了,里面提到的庙宇她也派人去查过,该拿的东西也都拿了出来,只是缺一个合适的发难理由。
就在三日前,柳机趁着新帝登基,百官述职之时,于昭仁殿死谏,将所有证据明晃晃的放在了文武百官的面前。
新帝晏清玄不知所措,文武百官乱得像一锅粥,程渃直言柳机栽赃陷害,要将他投入大狱严刑拷打,最后还是谢敏站了出来,将人暂时关押在金吾卫大牢,待元狩帝安灵后,再行审理。
可是安灵仪式结束,也要七日之后,程渃怕是等不了这么久。
要是程渃能对柳机出手就好了……隐藏在程太后身边的琢玉,定然能以排除异己、安插自己人的理由,说动程太后彻查当年的官吏任免卷宗。
只要卷宗启封,晏清姝便有理由,拿庆阳府底下各县县令来平威王府问询。
与此同时,长安。
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从程府的后门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面见程渃:“诏狱那边已经安排好,只要人从金吾卫大狱出来进入诏狱,立刻便能要其性命,不会让他落在谢敏手中。”
程渃长舒一口气:“那就好。太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但这几日朝堂上吵得太厉害,太后似乎被说动了,想要利用此案顺势拔掉名单上坐实买官之事的官员,安插自己人进去。”
程渃在屋里转了几圈,道:“这道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想在谢敏的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太难,还需从长计议。”
另一边的谢府。
谢敏正侍弄花草,盈盈月色下,竟衬得不惑之年的他有种少年公子的翩然。
谢敏的心腹属官站在一侧,不解的问道:“大人,您明知道柳机是拉程渃下马的最后机会,为什么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禁军互相勾心斗角多年,哪方的人都有,诏狱归禁军管辖,只要在诏狱出了事,程太后定然震怒,借口拔了那些买官之人,然后安插进自己人。禁军有多少小头目是买官进来的,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如此一来,虽让程渃这个新任的尚书右仆射失了威信,却能让程太后往后二十年都能安枕,程太后自然乐得做这样一笔买卖。”
心腹:“可柳大人多无辜?”
谢敏放下手中的枝剪,望着修剪好的油松道:“柳机因着查人口买卖案查到了程渃头上,被人下了毒,拖到现在已然是强弩之末,命不久矣。他以命死谏,便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而他还是容大人的学生,恩师蒙冤,弟子死谏,定然会被千古留名。无论是死于刺杀,还是病死,他的死都会将这场师徒大义推向最高点。所有人都必须谨慎对待这个案子,马虎不得,而容大人会因此得到翻案的机会。长公主知道程氏如今如日中天,卖官卖爵的案子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他,不足以将他拉下马,但也知道我不会放弃这个踩下程渃的机会。她这是将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这时,一名属官匆匆而来:“大人!人回来了!”
“如何?”
“柳大人刚到诏狱,金吾卫的人离开不过半个时辰,狱卒送饭时就发现人死了,巡夜的千牛卫发现有黑衣人从诏狱往东直门而去,立时抓了人。”
谢敏:“几个活口?”
“一个,另外两人被千牛卫击杀了。”
谢敏握紧双手:“把太子给的药准备好,我现在进宫面见陛下!”
只是卖官卖爵,卖得都还是五品以下的小官,不足以让程渃一蹶不振,但足以让谢敏拥有重掌吏部,与程氏分庭抗礼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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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阳府方氏府邸内,方哲康正阴沉着脸站在书房里,见家仆进门来,立刻道:“东西找到了吗?”
家仆摇头:“几乎把整个庆阳都搜遍了,除了平威王府,只要能搜的地方都搜过了,就是没找到账本的下落。”
“废物!都是废物!”方哲康咆哮道,“那个薛平睿也是个废物!胆小如鼠也就罢了,一个账本竟然都看不住!当初就该杀了他,也就没这么多糟心事!”
家仆也知这事难办,但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个:“家主,如今长公主已经盯上了薛平睿,虽说薛谨已死,但珍宝楼还在,既然有人能从薛府偷走账本,就一定能潜入珍宝楼,当下还是扫清与程氏的联系才最为重要!”
方哲康自然知道,他与程氏做的那些生意见不得光,如今程氏也不知是何种光景,若是能将事情一力压在姓容的身上还好说,若是真让姓柳的告成了,只怕要不了几日,谢敏那个老匹夫就会查到他的头上!
“去,让人潜入薛府,把薛让杀了!一定不能让他把事情抖搂出去!快去!”
家仆忙不迭的跑去做差事,中途遇见了人也没来得及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