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整,时川终于赶到了酒吧所在的那条商业街,不过附近的停车场都已经人满为患,他在远处将车熄火,然后阴沉着脸甩上了车门。
“蓝星”坐落在那条灯红酒绿的商业街中央,晚上正是各种表演轮次登场的热闹时刻,俨然迎来了一波小高潮。
此刻不少服务员在长街上卖力地招揽着客人,斜对角的酒吧更是站着一个戴着兔耳的漂亮少年。男孩在看见时川的时候眼睛瞬间一亮,解开胸前几颗扣子,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身体往男人的旁边凑去。
时川正大步流星地往酒吧的门口走,冷不防地撞上一具香气扑鼻的躯体。
男孩笑意盈盈,眼角眉梢满是暧昧,“先生来我们店里坐坐吧。”
时川两腮的肌肉绷紧,脸色铁青,腮帮子咬得死紧,毫不留情地把人拨到一边,多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滚。”
解决麻烦之后,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甩在肩膀上,胸前的深色领带被风吹得飘起,和周围的各色身着奇装异服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潮浩浩荡荡地流动着,夜风微凉,时川的心里却裹挟着一团火。
终于到了“蓝星”门口,酒吧的玻璃门被擦得锃亮,夕阳映在上面像燃烧,时川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胸肌把白衬衫绷紧,看上去像一道拱廊。
喧嚣的声浪排山倒海般地向他涌来,门口系着小领结的服务生笑容满面的迎上来,端着小托盘问道:“先生来点什么?”
时川抬起一双黑沉沉的眸子,言简意赅道:“来找人。”
服务员的脸变了颜色。
来这里玩的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他们酒吧对这种事情向来不过多干涉,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顾忌,而他们害怕的就是这种来酒吧捉奸明摆着要砸场子的。
于是服务员当即惊叫一声,赶紧扭着小腰去找经理。
时川没有理会他,而是穿过人群向深处走去,而愈往里走,时川的眉头就皱得越深。音乐在封闭的空间中如游丝般缠绵缭绕,一众男男女女纠缠在了一起,动作逐渐大胆。时川接着身高优势在酒吧里环视了一圈,终于在酒吧最里面的卡座处锁定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眉心一跳,拨开一众人群奋力走向游洲的位置。
路程由远及近,灯光由明转暗,仿佛专门为客人制造了一处谈天说爱的私密空间。
时川缓缓接近两人的位置,有意放轻脚步,高大的身影伏在黑暗中。
一方小桌摆着三两杯酒,冰块在里面缓缓荡漾,灯光打着旋从头顶落下,让这方狭小的空间显得格外逼仄。
酒吧的声音不算小,灯光又暗,所以一时间没人注意到角落里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矮几对面的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弥漫着短暂的沉默。
不过这隅安静没持续多久,只见莱诺突然直起身子,指尖掸了掸座椅扶手,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冲着对面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离婚?”
时川心神一震,他咬了下腮帮子,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他站在游洲的背后,没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胸口却仿佛突然被谁窝心踹了一脚。莱诺那张精致面容上的挑衅之意清清楚楚地映入他的眼帘,时川忍不住在心里想,游洲之前是不是也被问过这样的话?
自从那次之后,杨率就再没跟他主动提起过有关游州的任何消息,直到这两年他和游洲的关系缓和了一点才有所好转。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立刻站出去。
他想听听游洲的答案,哪怕他心里早有答案。
听到这个问题,游洲却没说话,只是微微垂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杯底接触桌面的一瞬间,他放在酒杯上面的手指被另一只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覆住了。
拇指暧昧地在游洲细瘦修长的关节上轻轻擦了擦,莱诺靠近他,琥珀色的眼睛眯了起来,露出一个迷人的笑,“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
游洲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笑了。
他很果断地抽回手,身体后仰靠在座椅上,不急不徐地说道:“永远不会。”
时川在暗处没动,因为他的大脑在莱诺把手搭上来的一瞬间就宕机了。
他用怔忡的表情盯着游洲露出来的一段雪白的后颈,眼神像刚认识他一样茫然。
因为就在刚才,他刚刚发现自己似乎对游洲一无所知。
他一向不愿意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人和事上,所以当年和莱诺分手的时候也仅仅是言简意赅地扔下了一个理由。时川想过莱诺可能会不甘心,而其中最坏的可能性便是他将一腔怨气撒到无辜的游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