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院子不大,但也够用。慧娘能干,是会过日子的。院子被扫到的干净整洁。为了方便雪地走路,还铲出一条过道出来。东边角落用栅栏围着,里头养了五只鸡。西边,也就是靠着老屋的方向种着柿子树,是夏日避暑的好去处。枝叶早落光,可柿子个个饱满多汁挂在上头。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了。魏昭沉默了许久。上回虞听晚和李莲说的话,他听了一嘴,也知虞听晚急着嫁人。可……明知他是坑,还要跳,倒是少见。他脸上照旧没血色。边上的药罐正咕噜咕噜煮着,苦涩的药味在鼻尖缠绕。灶屋传来慧娘的声音。是和虞听晚说的。“今儿一早,钱大夫就背着药箱来了。给阿郎重新把了脉。他说阿郎这几日脉象没那么絮乱了,就把平时用的药方都改了。”这可是好事。她见粥有些冷了,便重新烧火准备热一热。慧娘眼里有了笑意:“阿郎很是配合。”把脉时望闻问切缺一不可。换成以前,不论钱老头说什么,魏昭都当他空气。可今早钱老头问一句,魏昭回一句!!比如……钱老头:“这几日情绪如何?”如何?每天都想死。魏昭淡淡:“好。”钱老头狐疑:“你小子胡说吧?你的脉象告诉我,并不好。”魏昭并无被拆穿的心虚,他扯了扯唇,有气无力道:“医术不到家,你问我?”又比如……钱老头:“身子可有哪里不适?”五脏六腑好似被利器重重搅着,疼得厉害,夜里还咳了好几回血。魏昭身子虚,不动声色地按住穴位,催出假脉:“很好。”句句有回应,只可惜句句不诚实。可慧娘不知道啊!她热粥的同时,还蒸了个粗面馍馍。笑着同院子内的虞听晚道。“我就盼着有朝一日他能好全,与你和和美美的。”虞听晚低头去看坐着发呆的魏昭。她不见害臊,轻轻踢了魏昭的鞋尖。“听到没?”魏昭拧眉,把脚收了收。虞听晚也不计较,顺手拿起桌上的方子看了看。她不懂这些,看不出名堂,又给放了回去。可有人能看懂。魏昭行军打仗,时常受伤。他便跟着军医学了些皮毛。实则……是通医理的。他甚至能自己开药。可魏昭没有。魏昭清楚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凋零。他却放任着,更期待那日的来临。偏偏意外地碰上了卫家夫妻被捡了回来,偏偏虞听晚说要嫁给他。他实在想不明白。魏昭嗓音淡淡:“你看上我哪点了?”要是换成以前的他,身份尊贵,功绩赫赫,又是圣上跟前的大红人。想嫁给他的姑娘只多不少。可如今的他,除了一张脸,还剩下什么?岂料,虞听晚比他沉默的时间还长。虞听晚觉得他是不会想知道的。可小姑娘实诚,魏昭难得都开口问了,她要是有所隐瞒可不好。他们日后是要做夫妻的。那就该毫无保留。“实不相瞒。”虞听晚:“我没看上你。”魏昭听到她嗓音软软道:“但我看上你娘了。”魏昭:……有点离谱。虞听晚凑近:“怎么不说话?即便另有隐情,可我都要给你做媳妇了,也会对你上心的。”不想说。他真是闲的,才会和她谈这些。魏昭抬手,将煮好的药送到唇边缓缓饮下,褐色的浓汁划过舌尖,他却似感知不了苦味。虞听晚惊讶。“怎么要喝药了?”她对此很欣慰:“是该这样,这些药可都是花钱买的,吃了才会好。你都要成家了,是得稳重些,不能先前那般任性了。”虞听晚希望魏昭能保持!魏昭却耷拉着眼皮,恹恹:“新开的方子里头有几味药,不对病症,用量也过猛,吃了伤势会加重。”是的。钱老头开的方子,还是他一路引导的。魏昭对此很满意。虞听晚:??她有点不信。但钱老头的医术的确算不得好。先前胡大柱感染风寒,吃了半个月的药都不见好转,最后还是去县里看的大夫。虞听晚迟疑:“加重会如何?”魏昭站起身子,不想和虞听晚说话,就要回屋。可他想让虞听晚生退缩之心,别再来烦他。胸口的伤发炎肿胀,随着他的走动,又痒又疼。他低低咳嗽着,喉间有血腥味漫上来,胸腔的震动让他面露苦楚。魏昭停在了虞听晚跟前,面色惨白,嘴角溢出刺目的鲜血。滴答滴答往下落,将雪染红。他却弯了弯唇瓣:“就这样。”小姑娘瞳孔收缩,慌了:“怎么会这样?”“药真的有问题?你是如何知晓的?”,!她急的要去扶魏昭先坐下:“身子可有哪里难受的,快别吓我。我这就去找钱老头!”“你可千万不能出事。”魏昭却是侧身躲过,拉开和虞听晚的距离。他淡淡睨了虞听晚一眼,语气没有半点起伏:“少见多怪。”虞听晚:???你挺气人的,知不知道!药若是好的,魏昭可不喝。只可惜钱老头不会配毒药给他。他意志消沉,扯了扯嘴角,眼里没有半点生机:“看见了吗?我随时会死。你何必搭上后半生?”虞听晚拧眉,很快恍然。“这没什么。”她耐着性子,温声同他说:“你放心。”“你活着,我愿意伺候你。”端茶倒水她是能做的。她也会尽心。家里多个男人,即便身体不好,还费银子,可也有个盼头。虞听晚还是不想他出事。“你要是哪日真没熬过去,我……”在魏昭幽幽黑眸下,虞听晚慢吞吞道。“你大可放心,我一定好好替你孝顺爹娘。”日后也不会改嫁,也算是对得起卫慎了。魏昭:……他真的气笑了。虞听晚自顾自道:“你我搭伙过日子不是挺好的么?”魏昭恹恹:“不好。”虞听晚:???她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心。可也不能和一个病秧子计较。虞听晚只好小声冲他开口。“我可以当做没听见。”:()半路抢的夫君他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