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光线一点点撤离。屋内没有点灯,有些昏暗。爹娘还在时虞听晚格外娇气。每次都骄傲的像只小孔雀。走路摔了她会怪路不平。和高她一头的小姑娘吵架输了,她不可置信之余,还格外要面子。唇红齿白小姑娘先是努力踮起脚,龇牙咧嘴奶凶奶凶威胁:“这件事烂到肚子里。我不希望除了你我之外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再是忍痛掏出身上的铜板利诱:“钱收好,请你吃糖。”最后不忘叮嘱:“别人要是问了,你就说输了,还对我心服口服。”没有完成夫子布置下来的课业被打手板,她会疼得呜咽又觉着丢脸。夫子把她叫到跟前:“知道错了吗?”她:“知道了。”夫子问:“那你错哪儿了?”小姑娘想了一下,实话实话:“我该花时间抄的。”于是,夫子打的更重了。小姑娘吸着鼻子抽抽搭搭,还不忘给自己涨气势:“再用点劲!不疼,一点也不疼!”等从学堂回家,小姑娘的手已肿的像个猪蹄。她泪眼汪汪看向阿爹。“我没想到……”“让夫子打重些,他还真打啊。”偏偏大庭广众下,她放下的话收不回去了。虞听晚想到这里就犯委屈:“我都这样了,夫子还让我把课业补上!”阿爹心疼坏了:“别哭别哭,阿爹给你写。”“我想吃范记的肉铺。”“给你买。”“我想要买珠花,要最新的款式。”“好。”小姑娘最是得寸进尺:“那爹爹,我不想读书了。”“这不行。”一旁的阿娘见状,无奈的摇头。看向阿爹,嗔怪:“也不必太惯着她。”“让她自己写。”虞听晚急了,抬起右手:“我手疼。”“那就用左手,你不是最不服气学堂读书最厉害的那个姑娘吗,说她虽然吵不过你,但是个左撇子,写出来的字比你右手写的还好看。”小姑娘如五雷轰顶。虽然很有道理。可她吵架……其实是输了的。回到家里,小姑娘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拿笔。像模像样沾了墨汁后,可左手笨拙,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纸也跟着晕染一片。就在她懊恼之余,手被阿娘握住。“来,阿娘带着你写。”阿娘嗓音和她的人一样温柔。她把小姑娘半圈在怀里,轻抚着小姑娘的背。“不求你能作诗作画,但你不能做睁眼瞎,得懂得为人处事的道理。这是爹娘让你上学堂的初衷。”“被打也是该,这回知道疼了,下回才不会再犯。明日记得和夫子赔罪。”“你爹都说了,只要不把天捅榻了,他都给咱们娘俩顶着。杳杳,错没什么,咱们改就是了。爹娘都会陪着你。”那时她是被蜜罐子包围的。说好的陪着她。可一个两个都失言了。虞听晚眼底有过片刻的晃神。她并不指望魏昭真能回头抱自己,虞听晚说完那句话后就主动朝他贴近,迟疑片刻主动搂住了他的腰。她察觉出魏昭身体的紧绷僵硬。可姑娘没松手。“虽然你对我不好。”虞听晚想了想,开始补充。“身体不好。”“脾气也不好。”“不体贴。”“也不会说好话。”“还要我哄。”“事儿精。”他的缺点真的列举不完。虞听晚把头贴上他的背后,蹭了蹭:“可有些时候我还是想依赖你的。”魏昭的心乱了。姑娘身体是软的,嗓音也是软的。那股属于女儿家的香甜满满侵入,和她人一样并不强势,却能一点点钻着空子闯进来,影响着他。“往前我阿娘绣花不慎戳破了手指,我爹都会大惊小怪。可我今日遭了大难,你却不问我怕不怕,有没有受伤。”虞听晚严肃表示:“我是有些失望的。”“别的我可以不在意,这点你得改。”魏昭沉默。后背被人狠狠戳了两下。魏昭:“你怕不怕。”虞听晚:“怕!”魏昭:“那你疼不疼。”虞听晚:??姑娘恼怒地又戳了他两下。就不能问问别的吗!魏昭幽幽:“疼。”虞听晚:“那其实还好。”她的头都好多了。魏昭:“我疼。”虞听晚:……得亏两人没孩子,要是生了个女儿,不知道要多娇气烦人。算了,不和他计较。卫慎就不是会花言巧语的人。也不知屋内安静了许久。姑娘喟叹一声:“夫君,你能不能早些好起来。”“我还指望你给我遮风挡雨呢。”魏昭沉沉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时间,压抑的情绪密不通风的将其笼罩,呼吸都跟着艰难起来。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有些无措,有些仓皇。有些想笑话虞听晚的天真。又看不起如今可悲的自己。父亲去后,魏昭不得不向吃人的皇权低头,学会了虚伪,学回了收敛。他倒是想给亲眷遮风挡雨,护住魏家门庭。可结果呢?想把她推开,想远离,可魏昭迟迟没有动作。这很矛盾。交杂的情绪涌上来,牵动一度被他死死压在深处的暴戾恨意,两者不受控制相互拉扯。头是疼的,伤口是疼的。阴郁一点点漫上他的眼。魏昭眼前好似出现了挂满白绸缎顺国公府。他看到了威严的帝王,故作姿态的在灵堂拭泪以表哀悼,身后那些文武百官也各存心思。他看到了繁华的上京,也看到了边境的荒凉。他看到无能无德的权贵子弟被家族提携谋职,也看到寒门学子苦读却科考无名。世间有太多不公。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努力,血汗,通通不值一提。他就是参悟的太晚,可又看的太透。他头晕目眩,面庞因痛苦而愈发苍白。鲜红的血从嘴角流下,魏昭没有去擦。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唇动了动,有些嘶哑。“动你的人,我会解决。”虞听晚:……卫慎这种人,能解决周老汉?张一张嘴,你就无敌了是吧。魏昭缓缓坐起身子,侧头轻描淡写问:“你说,想让他怎么死?”:()半路抢的夫君他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