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洛珝以为出了忘川,自己就真的会因为魂魄受损而变傻,在被青旸带出去的路上伤心欲绝,哭得稀里哗啦。青旸倒是一直笑着哄他,说阿珝傻了有他养着呢。
结果回到凡界,洛珝发现自己并没有傻,欣喜若狂地问青旸,才被告知只有凡人去阴间才会魂魄受损,他不是凡人,压根不会有事。
洛珝气又气不过,打也打不过,跑更是跑不掉,只得被青旸栓小鸡似的一路拴在身边,一同查探灾情。
他有些丧气地道:“没想到搞了半天,查出来的东西和旱灾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说,会不会这本就是一场天灾?”
青旸却摇摇头:“凡人自有命数,旱灾也好,洪灾也罢,生死皆由天定。若非事出反常,天界绝不会加以干涉。这次久旱,天界曾命风伯雨师布雨,但无论是多大的雨,在清河地界,总是还未落地便消失殆尽。”
洛珝这下也奇了:“这么说,必定是有妖魔作怪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灾民忽然一窝蜂地冲向前方不远处,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青旸眼疾手快地拦住一个闷头往前冲的灾民,问:“这位老伯,请问前面是在做什么?”
老伯打量满脸不解的二人一眼:“你们是从别地逃荒来的吧?刘夫人前两日便开始施粥了,每次都是一抢而空,你们想吃就抓紧去排队,再晚没了。”
说罢就要绕开二人继续冲,被青旸抓住,塞了一沓银票在手中。
老伯觑着眼瞅瞅已经挤得密不透风的人群,再瞅瞅手中厚厚一叠票子,叹口气道:“你们想问什么,问吧。”
洛珝道:“可否请老伯告知,这刘夫人是谁?她一介女子,哪儿来的财力施粥赈灾?”
老伯道:“刘夫人是清河知县大人的妻子,虽说那刘知县是个狗官,在灾年还强征赋税,但这刘夫人可真真是菩萨心肠,平日里啊那是待民如子。自从开始闹饥荒,便想方设法地给大家找东西吃,这不,前日终于从别地儿运来了几车粮食。”
青旸皱眉道:“你既说那刘知县是个狗官,强征赋税,他又怎会允许夫人耗费如此财力,为百姓施粥?”
老伯扼腕:“唉,报应,都是报应啊!”
洛珝更疑了:“报应?什么报应?”
老伯道:“都是那刘知县作恶多端,欺压百姓,才会这么多年只得了一个独子,还从小就病怏怏的,二十年来寻遍了郎中,个个都说那刘小公子活不过二十岁哟!这刘夫人日夜忧心,求神告佛,行善积德,就是为了给儿子积阴德哪!刘知县念及独子,怕自己真绝了后,这才默许了刘夫人做这些事。”
洛珝好奇地追问:“那刘小公子,如今几岁了?”
老伯忽然想起什么般一拍掌:“哟!你还别说,这刘夫人积了这么多年德,还真起了效果。那刘小公子今年正好年满二十,眼看病得都快断气了,没想到前几日却忽然好了,整个人活蹦乱跳的,像是连病根儿都除了。”
洛珝和青旸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刘小公子身上,有蹊跷。
二人谢过老伯,打算径直往知县府行去。
不想走了一段路,却又撞见黑压压一群人挤在一起哄抢什么东西,不过这次,他们却是趴在地上抢的。
只听一人焦急地高声叫道:“这是我的!我的!你们要吃,自己到矿山上找去,那里到处都是,别来抢我的!”
洛珝一瞧,那人背着个竹篓,扑在地上拼命护着怀里的东西,却挡不住一拥而上的灾民。
不一会儿灾民们就散开了,个个怀中都紧紧抱着几个白面馍馍。
洛珝定睛一看,心中悚然大惊。
哪儿是什么白面馍馍,分明是一团团白花花的土块儿!
他上辈子爱看古装剧,剧里每逢灾荒,便经常出现这种土块儿,他便也对此了解一二。
这土名为观音土,因为土质细腻,看上去与面粉类似,在灾荒之年便经常被饿极了的灾民用以充饥。
观音土本身无毒,但无法被肠胃消化吸收。少量食用尚无大碍,但若是食用过量,土块儿便会堆积在肚子里,因为无法排出,最终活活把人憋死。
见那些灾民把观音土抢过来就往嘴里塞,洛珝连忙要上前阻止,却被青旸拦住了。
洛珝急道:“这是观音土,不能吃的!”
青旸摇摇头:“我知道。但你若是这时上去,他们只会以为你要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