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少时,父母为国战死,明昭自己守着父母残破的尸身,在侯府里哭的昏天黑地后,她就再没有为某人某事流过泪,就像是在那个雨夜将自己的眼泪流尽。
哪怕前世,沈以峤亲手将自己杀死,明昭也没有嚎啕大哭。
明昭那时更多的是不甘、愤怒、怨恨、嫉妒…各种极端执拗的情绪充斥大脑,让她变得更加疯魔偏执,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个嗜血狰狞的恶鬼。
惜春看向明昭,自打明昭出宫上了马车,她便一言不发,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迟疑开口:“郡主,您是不是累了?”
明昭眼睫一颤:“是…有些累了。”
此时入宫的心境和精神已经不像前世那般轻松愉悦,相反,明昭只觉得疲倦万分,烦躁不已。
惜春道:“那奴让安良快些赶车,让郡主早些回府休息。”
“不着急,”明昭制止惜春的动作,“去绛帐楼。”
惜春微顿:“郡主是要去找长舒公子听曲儿吗?”
明昭抬手揉了揉眉心:“嗯。”
“可您不是厌弃长舒公子了吗?”
在宝华寺时,惜春明明听到明昭对长舒心生怨怼,本以为明昭会就此疏离长舒,没想到明昭今日竟然要去绛帐楼找长舒。
明昭嘴角清扬,眸中透露出一丝轻蔑和戏谑:“是啊。”
惜春见明昭赞同,还想继续询问,却见明昭闭眼,就没在多问。
惜春拉开门帘一条缝隙,对安良说,“转道,去绛帐楼。”
安良扬鞭:“是。”
自明昭去宝华寺时为了遮掩身份而选择了一辆低调简单的马车,便没有再驾驶属于郡主才能拥有的那辆奢华无比的金雕玉刻的马车,以至于安良将马车驶入[烟柳巷]时,不似往日那般受人瞩目。
马车停在绛帐楼门口,惜春扶着明昭走下马车,安良便把马车带到旁边的停巷里安置。
明昭的样貌向来张扬,她没有过多遮掩,以至于绛帐楼的老鸨立刻认出了她的身份,立马跑到她跟前谄媚一笑:“奴,拜见郡主殿下。”
明昭抬手扇了扇扑面而来的熏香,说:“起来吧。”
“谢郡主殿下,”老鸨眉梢高高吊起,意有所指道,“郡主可是不知,您这几日不来,都快把长舒想坏了。”
“是嘛?”明昭抬眸,看着二楼最右角的那间[卧云听雨],紧闭着房门,可一丁点都看不出“想念”的感觉,倒是有点闭门谢客的意思。
老鸨看了一眼长舒所在的厢房,眉头微蹙,当她听到楼里的仆人告诉她郡主来时,她特意让人去把长舒喊出来迎客,结果这家伙自视清高,仗着郡主对他的喜爱和包容,躲在房里不出来。
“当然,长舒对郡主的心可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呀。”老鸨笑的脸上的薄粉都在飘散,颇为滑稽。
老鸨本要上前扶着明昭,却被惜春挡住,她悻悻一笑:“郡主,奴带您去找长舒。”
明昭摇了摇头:“不,本郡主今日不找长舒。”
老鸨一愣:“啊?郡主不找长舒?那…那您今日想要哪位小馆陪着郡主?”
明昭想了想:“明日绛帐楼是不是又要举办一次出阁之礼?”
老鸨点头:“是的,每月十五,咱们楼里都会来新人的,郡主您是…打算再挑个新人?”
明昭道:“不行嘛?”
老鸨立即摆手道:“当然可以,郡主想要多少新人都行,但…出阁之礼要明天才举行,郡主今日打算…让谁陪您喝酒玩乐?”
明昭双手环胸,似有不解的问:“本郡主为何一定要守你们绛帐楼的规矩?难不成你们绛帐楼的规矩比皇宫还要严苛,不能有一丝朝令夕改的余地?”
老鸨虎躯一震,顿感膝盖一软,站着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绛帐楼这种污糟之地怎么敢与金碧辉煌,雕栏玉彻的皇宫相比?她这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是奴说错话了,请郡主大人有大量,给奴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老鸨颤声回答,“奴立马把新人送到郡主眼前,让郡主随意选择。”
明昭道:“行,那就送到[洛水]厢房吧。”
老鸨点头:“是,奴立刻送过去,请郡主稍作片刻,用些酒水糕点。”
明昭上了二楼[洛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卧云听雨],只见那房间开这一条东西,若不有心察觉,还以为是风吹开的。
明昭自当没看到,走进了洛水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