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相谈无果后,尹秋寒也不欲再多言,默默把身子同洛榕挪开些距离,倚靠向另一处,同样闭目歇息。
一路上,二人毫无前几日的融洽,反倒是在这样相处无言的沉默里,默契得多了些言说不出的浅浅隔阂。
眼见夜色降至,坐于前头的马夫快马加鞭,终于在近傍晚时,洛府的马车赶到了寒曦王府。
这一路上可真谓是百般波折,等众人落了马车,又陆续把礼品运入王府时,面上的倦色沉沉,满是疲惫。
寒曦王尹诺见众人到来,马上命府里的下人接应,并吩咐膳房的人尽快把夜膳呈上,莫要饿着远从京城而来的二人。
尹诺带二人至门堂处落座,他瞧着下人们在搬着洛府的礼品,那箱子瞧着不大,却要四个男丁抬着,可想而知是有多沉。
洛榕瞥到他的目光,摘下了银面搁置一旁,起身弯腰作揖道:“王爷,这是家父,也代表洛府给王府的一些小小心意,还请王爷笑纳。”
这几箱子礼品,装得都是金银珠宝、各地的珍品,却被洛榕说是小小心意,可见洛府的家财的确不可估量,难怪圣上要特地封侯,敬上几分。
尹诺向来无收礼的习惯,可如今东西都送来了,总不能退回去,他只好颔首应下。
又瞥了眼坐于洛榕身旁一直沉默无言的女儿,心底沉叹一声,对洛榕道:“这些礼品太过贵重,今日王府收下,便知心意了,往后再来便不需如此。”
“本王也不在乎这些,只是身为父,整日忧心、牵挂的便是寒儿,如今寒儿已嫁与你,还望你好好待她才是。”
“不然。”尹诺凝着洛榕,肃然沉声道:“不仅这些礼品本王会一一退回,本王也会为寒儿讨个公道回来,你可明了?”
尹诺早年征战四方,传说中一刀挥过,人头落地,沙场上杀人不眨眼。
虽说近些年大寒安稳、战事无几,且尹诺已年迈,不再带兵上阵,可身上那股子杀戮气仍在,一正色起来,气场强大逼人。
此时那双如鹰的眸子,如刀锋利刃,直盯着洛榕,让她不由得错愕片刻。
尹秋寒见父亲一来就如此咄咄逼人,便觉有些失礼,替洛榕说道:“父王,洛榕待寒儿甚好,不需忧心这些。”
洛榕也回过神来,立即扬唇笑道:“王爷,我待郡主如何,天地可鉴,郡主既已入洛府的门,我便会好生相待,定不会让郡主受丁点儿委屈,王爷只管安心便是。”
其实,尹诺本就是想下马威给洛榕瞧瞧罢了,见女儿如此说了,又见洛榕这般承诺,这也放下心来,浅浅应声。
寒暄一阵后,膳食已备好,三人又移步至正厅落座用膳。
那满桌的佳肴珍馐,皆为尹秋寒喜好之食,也有几道是尹诺专门为洛榕准备的。
早在尹诺听闻女儿要请嫁一毫不相识之人时,他便派人去打听了。
结果打听来的消息,让尹诺大为失望,虽生得好看,又为洛侯之子,可竟喜流连花楼。
他的女儿乃掌上明珠,当今受圣宠爱的郡主,怎可嫁与一花花公子?
可尹诺实在抵不过尹秋寒的万般请求,只能两眼一闭,勉强地颔首应下。
他也是男子,自是知喜去花楼之人,最伤身子哪处。
便早早让人买来不少壮阳大补的食材,就等着二人回门,能让他这个女婿好好补补。
不然,就瞧这小瘦身板,可别还没怀上孩子,那房事便行不成了。
思绪回转,尹诺放下食筷,看向对面正用膳着的洛榕,细细打量。
不得不说,这洛榕的确有一副好相貌,尹诺自认见过的俊子弟也不少,单是他原来帐营里就有一个,可比起洛榕来,相差还是甚远,洛榕这般净澈如水的气质,在男子身上倒是难见。
只不过,洛榕身子也太过薄弱了些,男子不高大,怎么保护妻儿?
但转念一想,如今的女儿家许是都喜爱这样面白无须的公子罢了罢了,只要是女儿喜欢,那便成了,其他的管那么多呢。
尹诺低声叹息,被洛榕听见,抬眸看去。
她方才就察觉到尹诺一直在看自己,只不过不明他意,所以便没出声,此时见状,也不免生疑道:“王爷,因何故而叹息?”
闻言,尹诺自觉失态,换了一副笑颜,解释道:“无事,无事,只不过想起些事罢。”
说着,又是一声叹,拿起杯盏,抬首闷了口酒,辣酒入喉,尹诺被刺激地微拧起粗眉。
“唉,这女大当真留不得啊。”
尹诺无缘无故来了这么一句感叹,令洛榕与尹秋寒都不由得顿住,双双朝他看去。
尹诺一连喝了几杯酒,黝黑的俊容上已有几分醉意,尹秋寒蹙眉,忍不住劝道:“父王,莫要再饮了。”
尹诺只当没听见,转眸看着洛榕道:“寒儿因是早产,自小母妃便离她而去,且体弱多病,时不时受了些凉,便要卧病在床,后来我到处去寻补药,吃了好几年,寒儿的身子才算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