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去也救不了人了,小姐!我们一出寨子,当家的就下令斩杀长公主府众人了!”八喜一手扯到缰绳,急吼吼地拉紧,“吁——”马儿腹部受力,脖子又被紧紧勒住,嘶鸣声起,高扬起了前蹄。时逢笑一个不稳,整个人往后猛力一仰,八喜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肩膀把她带下了马,随后双足点地,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小姐!您没事吧?”时逢笑脑中还回荡着八喜刚才说的话,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神空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很多事情她都能理解,王座上的人换了,要赶尽杀绝自然是怕唐雨遥东山再起,可唐雨遥再聪明,终究一介女流。唐雨遥失去至亲她也能理解,可用那些老弱妇孺的命来保齐天寨安宁,唐雨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她的心是石头做的么?时家的人,又怎么下得去手?她的眼中掠过远处大片山水之色,阴霾的天空低沉沉的,压得她胸口十分难受,她抬头看了看那灰蒙蒙的天,蓦地恍然大悟。作者有话要说:遥遥:悟了什么说来听听。☆、赌气时慢让时逢笑信她,便是要拿长公主府那二十多条性命去向永顺帝交差。永顺帝初登帝位,前朝的权势还没稀释彻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自然不会相信齐天寨冒着被围剿攻打的风险去窝藏前朝长公主。换句话说,只要长公主府的人死光,永顺帝就不会大动干戈。从青岳山脉跑马救下唐雨遥开始,或者说从她向时慢讨解药开始,这件事早早就注定了,难怪戚满意说长公主府的人都等着见唐雨遥一面。二十多人,都知道这极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他们慷慨赴死,也算化解了齐天寨危机,还了齐天寨因唐雨遥涉险的人情。可若是时逢笑当初没有参加青岳跑马,这些人,也挨不到远东。永顺帝一发现唐雨遥活着,马上就会下杀手。想明白这些之后,时逢笑心如死灰地跌坐在了地上。孰是孰非,她分辨不出。战争可以带来杀戮,权势可以蒙蔽良知。可遭殃的,不该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她心中怅然,坐在地上久久沉默。如果没有吃鱼就好了,她就不会被卡得背过气去。如果没有穿越到古代,她就不用体会这些无形的残酷。秋风吹得她绯红的衣角乱飞,她突然觉得,整个人好冷。“快要下雨了,小姐,咱回去吧,她们还在等着呢。”八喜知她心软,也知她此刻心里不好受,可一片乌云已经笼罩在了官道上,滴滴答答地随风飘起了雨点,两人没有随身带雨具,随时可能被淋成落汤鸡,她到不要紧,昨日时逢笑吃醉了酒,唯恐今日受寒,她不得不开口催促起来。时逢笑任性够了,忽而想起自己把唐雨遥和郭瑟扔在镇上酒肆,那个店小二看上去还色眯眯的,万一她们遇到什么事,身边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她双手撑地从地上蹦起来,牵起缰绳翻身上马,并朝八喜伸出了手。“上来吧。”“嗯!”八喜看她脸色缓和了许多,展露笑颜用力点头,然后握住时逢笑的手足尖点地轻松爬了上去。马蹄声起,一声惊雷在遥远的天际炸开,暴雨说来就来。八喜急忙脱了外衣兜头罩住自己和时逢笑,一路疾驰回了镇上酒肆。虽刚过午时,天却已经黑沉了下来,路上行人三三两两走得匆忙,街边贩卖小食杂物的摊头尽数收敛不见。隔得老远,时逢笑便看到唐雨遥撑着一把画着桃花枝的油纸伞,立在酒肆外朝她这边相望,唐雨遥纤瘦的身形立在寒风中,扬着那张清逸的脸,红唇苍白,看到她时,眼中眸光温柔了起来。时逢笑勒住马停在唐雨遥跟前,细看之下,才发现唐雨遥的头发和斗篷都被风刮来的雨水打湿了,可她心里还憋着气,并不打算跟唐雨遥说话。桃花油纸伞伸了过来,为她撑起一片晴天。时逢笑匆忙地瞥了唐雨遥一眼,拉着八喜快步进了酒肆,两人一身的雨水滴滴答答顺着衣袂往下滴。八喜急忙道,“我去马车上取干净的衣物,小姐你先去进去暖暖身。”话罢,她转身又冲出了酒肆。东花原本站在酒肆内,默默陪唐雨遥等人,这会儿听八喜这么说,也跟着八喜往外跑:“我也去我也去!”换了个雅间赔了桌子钱的郭瑟听到八喜的说话声,松了口气跟着出来。时逢笑冷着一张脸,越过她就走了。郭瑟哑然失笑,伸手去拉收了油纸伞的唐雨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