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遥沉默了。她高兴时逢笑为她杀人,也高兴时逢笑为她取灯,更赞赏时逢笑救下村民给她们一个暂时可容身之处,可她不能忍受时逢笑还要插手清风楼的事。那账本她看过了,也大概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唐雨遥就是不愿意时逢笑去拔出清风楼幕后,地方上这种场子多多少少牵扯了官家,那账本密密实实记载的流水并非三两日,便能知道清风楼立足韶官城年生已久,要连根拔除哪里是一日之功就能做到的?“遥遥?你听到了吗?我不去清风楼了,你别生我的气好吗?”两人一门之隔,时逢笑还在锲而不舍。唐雨遥仍旧不答话,她越听越气,时逢笑是个笨蛋吗?为什么就是不懂她在想什么?她不希望时逢笑的心分去别人身上,作为她的棋子,既然存了爱慕她的心思,为什么不能从一而终?她的心很乱,很烦躁,她没经历过情爱,也不懂这是嫉妒,她固执地把这种焦虑不安想成会耽误她们的行程,冷着一张脸,眼底全是扭曲的偏执。“遥遥?你理理我行吗?”时逢笑在门口走来走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怎么可能不急?这些日子以来,唐雨遥从来没有这样冷待她过,就算是话少,也从来不会完全不搭理人,她们一直都很融洽的,除了最开始在万安小镇她因为长公主府那些人的性命,两人有过短暂的想法相悖,后来这一路都平静安稳。她方寸尽乱,六神无主。尽管她已经很怡声下气了,可唐雨遥还是不理她。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声音也轻下去,甚至带了点哽咽:“我真的知错了,遥遥,你回我一声话?”大概是隔着门的缘故,唐雨遥听她的声音更轻,方才心中的憋闷便消散了些,换上一寸柔软,她犹疑了一刻,便道:“你错哪了?”门内的人突然应了声,时逢笑方才黯然的眼睛蓦然亮起,迫不及待想要继续认错,可又担心再说错什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才接着道:“我不该想去逛青楼!”“……”唐雨遥听完,嘴角抽搐。果然,还是没想明白。“我不该惦记着从那种地方着手办事!明明知道你瞧不上,还偏偏说给你听!我错大了!”瞧不上你妹啊!唐雨遥自己别扭起来,心里想着,若是时逢笑真的去了清风楼,那自然要叫上姑娘作陪,那些莺莺燕燕围在她身边,靠在她身上,妖艳温柔乡,伶仃勾魂曲,靡靡之音下作讨欢……唐雨遥不自觉地拽紧了拳头,一张脸黑到不行。瞧不上,是瞧不上,对,只是瞧不上,没有别的!时逢笑见门内又安静下来,悬着的一颗心跟在她那个时代坐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一会儿在云端,一会儿在谷底,她将额头抵在门上,言辞恳切:“求求你了,只要你不生气,你要我怎样都行……”但闻“求求你”三个字,唐雨遥的心又不可控的软了。她试探性地问时逢笑:“怎样都行?”时逢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掷地有声道:“对!怎样都行的!”既然如此执着,那便给她个机会吧?唐雨遥心想,于是便道:“明日不去韶官城过中秋,直接往西。”“什么?”时逢笑愣住,完全没想到事情是往这个方向发展,可她,是想要去除掉韶官城的祸害毒瘤的,唐雨遥提出这样的要求,时逢笑完全理解不了,迟疑道:“你容我想想……”还要想?唐雨遥瞬间怒火中烧,先前好不容易散下去的独占欲又疯狂聚拢,将她整颗心笼罩得密不透风。这些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安安稳稳,她享受时逢笑对她所有的温柔依顺,已经好久没起过这样的心思了,大概是邪恶的种子埋进土壤,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长成了千丝万缕的毒蔓藤,勒住她的脖子让她浑身难受,近乎抓狂。时逢笑能让她一瞬心软,也能让她立时心硬。她几乎是咬碎了满口利牙一般,恶狠狠道:“你自留下想,腿长在你身上!”时逢笑纠结难安,总觉得她这句话的意思和桥归桥路归路没有不同。现在南风伤已好透,她和东花两人就能保护唐雨遥的安全。加上郭瑟,自己突然就在整个队伍里显得不再那么不可或缺了。本来先前就担心唐雨遥不理自己,现在好了,她又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她几乎把唐雨遥给惹炸了毛,她总是这样,白活了一辈子当了个老实人不擅交际,这辈子又替原主当了个大咧咧的女汉子,尽管她想尽办法讨人欢心,恨不得把唐雨遥想要的一切或者她认为好的一切都捧来给唐雨遥,可她还是没有做好,她好像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活成什么样子,都是这般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