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所有能变现的都卖了,只剩下他个人管理的研究资料和部分实验设备。
她看过资料,非常详实的实验报告,还有父亲的私人记录,囊括了他多年来的心血。
如果不继承,那么父亲公司里所有东西会悉数没收,包括研究资料。
她决定继承下来,继承父亲的遗志。
往好了看,只要家产变卖干净,无法偿还的债务也不需要她承担。往坏了看,她一无所有,交不起学费,无家可归。
她为此去找了父亲科研团队的主任张海东。
父亲死后,张海东是唯一愿意帮助她的人,说可以资助她读完大学。也表示想要继续父亲的研究,避开曾经的错误,重启项目。请她把父亲留下的研究资料暂时借给他。等她读完书,就让她加入团队。
她当时大受感动,给了他父亲的私人研究资料,还推心置腹跟他说,父亲是被冤枉的,也绝不是自杀,请他帮助她调查翻案。
他让她不要打草惊蛇,先重组团队,再重新查。
她以为人生有了盼头。但麻绳专挑细处断,不知从哪钻出一伙催债人,说父亲曾经找他们的公司借贷五百万,现在需要她偿还。一看合同,确实是父亲签的。而这笔债因为是个人名义借贷,没走公司财务帐,也没被法院记录。贷款公司的催债行为在法律上是合理的,找继承人讨要无可厚非。
她问张海东情况,张海东才支支吾吾告诉她:有一段时间资金短缺,申请科研基金竞争激烈,拉投资也需要谈判。奚教授毕竟是自己开公司,也要考虑资金问题。为了节省研发时间,以个人名义借贷一些资金作为临时支持。没想到出了那样的事,如果研究项目顺利,五百万根本不是问题。
她六神无主,又问张海东怎么办。张海东很抱歉地说,小涓,对不起,你知道我的情况,搞科研的,不是有钱人,现在还在还房贷。我实在没法帮你还债。
句句属实,人家没有义务帮她。后来张海东也没再提资助上学的事,还把研究资料还给她,说是因为父亲的事,没法拉投资人。似乎他怕惹火烧身,开始躲着她。
她万念俱灰,最后选择休学也是因为那些催债的催到学校,暂时没别的办法,只得先出去找工作,寻找翻身机会。
她似乎一直被巨浪推着,在即将淹没时,遇见檀家。
在檀家工作也算高薪,但在巨债面前就是杯水车薪。
她可以一直为这些有钱人做保姆助理之类的服务人员。可她不甘心,想读书,想继续父亲的研究,想揪出真正的始作俑者,还父亲清白。
直到檀祁出现,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男人身上动用心机。
她想要他资助,又不能做成钱货两讫的关系,那多半不能成。他们这样的人,不缺女人,不缺恋爱关系,不可能只为了玩玩就替女人还债。怎么让他投入感情,心甘情愿帮助她?
那晚后,她才琢磨出一点,男人对身世凄苦的女人可能会因怜生爱,也可能会趁火打劫。要么拯救,要么玩弄。
庆幸她及时止损,她笃定这男人开始只是想玩玩。
所以表现出适当的楚楚可怜,和恰如其分的坚韧孤高总不会错。
但他还是从容不迫地跟她玩暧昧,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就是不给准话。
她在想要不要投其所好,装出合他心意的女人形象。可观察半天,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她真觉得不如拍爱情电影,你既可以做导演,也可以做男主角。只要告诉我剧本,我可以发挥演技做你的女主角。
又不能直截了当这么说,只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他越发频繁得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不仅做家务时他基本都在,连她给霜姐的儿子檀真补课时,都总能见着他来访。每回都说是为了蹭顿饭,每回都拉着她一起吃。
有一次霜姐单独找她聊,问了下檀真的功课,又夸她教得好,檀真已经从倒数挺进前三十。
说完才转入正题,让她少跟檀祁来往。
她听得面红耳赤,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
霜姐又说:“他是个爱玩的,你是个好女孩儿,应该找个认真对待感情的人。我从没见过他交女朋友超过三个月,我不想你步后尘。说句实话,我感觉你也有点喜欢他,你是聪明人,懂得轻重好坏,别为不值得的人毁了自己。我给檀真请了这么多家教,他就服你一个,所以我不想因为这事失去你。”
她点点头,霜姐如此坦诚,也没向着弟弟,想来是出于好心提点她。
继而恍然大悟,原来是那晚没上手才钓着她。
既愤懑又失望,看来债是还不清了。
她不想在他身上费工夫了,这之后见到他也不再表现出羞涩情意,给他做完饭就走,拒绝让他接送。
命不算太坏,因为机缘巧合进入有钱人圈子,那么就是老天爷在为她指路,教她合理利用身边资源。
她将眼光转向另一个人,吴先生,三十六岁,刚离婚,有个七岁大的女儿。他常去酒廊,个子不高,有些发福,她168,他还比她矮五公分。如此一来,总让人分不清他是胖显矮,还是矮显胖。
不高又怎样,他文质彬彬,经营一家食品公司,对她很尊重。偶尔与她聊聊,也不会像有些客人,充满调戏意味。
她想通了,只要能还债,立刻回学校读书,要她做后妈都行,省得自己生。
而吴先生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救世主,虽长得一言难尽,但身家不错,两相一弥补,是她能攀得上的资源。不像有些富家子弟,仗着年轻有钱模样好,而满身骄横,玩女人跟玩车玩表一样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