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孝谦随后将那宫人的名字、性别、大致样貌、当年在哪座宫殿当差等信息详细告诉章文昭。
末了,他语重心长道:“方才你提起公主身世,为父也琢磨出些门道。你阿翁说得对,章家帮不了你。可你毕竟是我的儿子,这绳结为父便交给你了,或许关键时候能助你一臂之力。往后的路,就全靠你自己了。”
章文昭并非独子,他头上还有个在地方为官的大哥,下面则是一弟一妹,都尚且年幼。章孝谦肯定不会为了章文昭一人舍弃其他子女,愿意出手相帮已是他为人父的格外关照了。换做其他叔伯,绝做不到章孝谦这样。
“多谢父亲。”
“你我父子何必生分,打小你便主意正,现在离了家我更管不了你,你且记着万事小心呐。”
“是,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为父也没别的可以给你的了,你且去吧。”
章文昭没有立刻就走,又问起镯子的事。
章孝谦告诉他,那镯子的确是家传的,昨儿他还与崔氏商量,要是公主不好相与就不给,若是满意就给了。虽说是公主,但到底是他们章家的媳妇儿,是她崔氏的儿媳,她这做婆婆的,连这点事都做不得主了?
看来崔氏心里,对婆婆要对儿媳恭恭敬敬也颇为别扭,这婆婆做的没一点儿感觉,就忍不住耍些小心思自我满足一下。但既然送了镯子,那便是认可了对方。章文昭见这镯子当真没什么深意,才将这件事彻底放下。
小小插曲
待章文昭来到后院时,正瞧见章婵梗着脖子阴阳怪气,下一刻,就被宁远毫不客气地甩了一巴掌,众人哗然。
“殿下!”
章文昭急忙来到宁远身旁,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一人拉住了袖子。他回头一看,正是泪眼汪汪的章婵。
“堂兄!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不过是多嘴说了两句,嫂嫂就出手打我!嫁都嫁进来了,还装什么架子!堂兄,我不依!”
“你也知道你是多嘴?”章文昭毫不客气地嘲讽道,“还不快给殿下赔罪。”
章婵一愣,脸色顿时精彩纷呈,一甩袖子哭着跑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反了天了是不是?”章文昭冲看热闹的众人骂上一句,见她们被他的眼神吓退,三三俩俩拉扯着离开,他便转身仔仔细细将宁远打量一番,见他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向崔氏问起事情经过。
原来崔氏带着宁远来到后院,女人们扎堆,先是坐着品茶吃糕点,后来便拉着宁远去看章家女子们的绣品。
其实章家女子也多付诗书才气,只是宁远不能说话,她们也不好在宁远面前吟诗作对,还不如多展示些不用嘴说的,也算能有个交流。
起初都好好的,偏偏章婵这丫头被她娘骄纵惯了,生性又爱出风头炫耀,非要宁远多看看她的绣品。可她的绣品并无出彩之处,宁远对这些不甚感兴趣,太过热情他也不愿应付,只看过两幅就不想再看章婵的,转而去看其他。
哪知章婵没大没小惯了,嘴里竟嘟囔些“公主真是没眼光”之类的话,被宁远听见,索性挑衅道:“殿下这般瞧不上我的绣品,不如绣一副叫我们大家开开眼?”
公主生而高贵,自是不用学寻常女子的规矩,宫里的几位公主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疯起来没人管的住,因而宁远便没有勉强自己去学女红,也不会让人起疑。
如今章婵不依不饶,她声音偏尖细,说出来的话带着格外抑扬顿挫的语调,听得宁远心生厌烦,眉头蹙起,望向崔氏。
崔氏看出宁远不高兴,已经出声责骂了章婵几句,但这妮子随她娘性格泼辣,对着崔氏也敢还嘴,哭闹着说崔氏偏心,还说公主连刺绣都不会,凭什么瞧不上她的。
这时便有人冲宁远告罪,有人安慰章婵,有人趁机火上浇油,叽叽喳喳听得宁远烦不胜烦,索性给了章婵一巴掌,叫她住了嘴,也震慑住了章家这些女人。
原本崔氏要出来主持大局的,被宁远抢了先,接着章文昭来的及时,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娘。”章文昭无奈。章婵这丫头本性不坏,就是没规矩。他作为哥哥也常常被她烦得不行,能躲就躲,可她偏偏没那个自觉,总以为这家里人人都宠她、喜欢她,傻得不行。
“这事怪我,原本我是不想让李姨娘来的,但她这两日苦苦哀求,再三保证绝不惹事,说婵妮子就想见见公主尊容,我瞧着她可怜,便准了。她今日倒是真没惹事,倒是婵妮子这丫头……”
“您就不该信她们娘俩。算了,这后宅的事您自己处置,我带殿下去别处走走。”章文昭说完,便带宁远离开。
那位三房的李姨娘章文昭可是熟悉得很,崔氏哪里是见她可怜,分明是怕李姨娘那搅屎棍子不看着,只怕背地里会做出什么糟心事来更不好收场,所以才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李姨娘也不是真的坏,只是好心办坏事的次数不在少数,那张嘴又碎,常闹得大家鸡犬不宁。
章婵身为她的女儿,也算得了她的真传。刚才章文昭要是再来晚一步,李姨娘估计就要发疯给自己闺女报仇了,到时候崔氏这官家小姐还真不一定能镇住李姨娘这民间来的悍妇。
“叫殿下见笑了,娘亲回头定会好好教训她们。”
宁远摇头,没放在心上。但他在想,章文昭出门前说如果遇上不开眼的便不做理会,方才那情形,哪里是不理会就能结束的,还是直接动手来得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