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泠继续弹奏。
指尖下,细若游丝的两声弱音一经流出,台下掌声渐渐消散,众人屏神静气起来。
第二首是一场炫技之作。
宿泠睁开眼睛,眼神中布满了孤注一掷的情绪,她将自己整个人投入进了乐曲之中。
她的身体随音符晃动,指尖在琴键上弹出各种刁钻和弦,指速飞快又丝滑。
曲调由轻缓转为极致的猛烈,像风和丽日下急流骇浪中吹起的号角,激昂又振奋。
这第二首曲子的主旋律是欢快的,但是最后的收尾却是漾满了惊心动魄的反转,让人猝不及防。
面露畅快笑意的一些听众听到后一下子愣住。
像是得到了极致的快乐,却在下一秒得知刚才只是一场虚假的梦境,是永远握不住的清风流水。
台下霎时安静,紧接着响起的是宿泠的第三首,也就是她的最后一首曲目。
这是一首恢宏又清雅的古典乐,清冷如钢珠撒向冰面,但又曲风柔和,深深触动着他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
期间,段落中的强弱音的戏剧性变化极其精妙,宿泠指法特别又饱含魅力,给人最直接的听觉和视觉的双重刺激。
渐渐的,曲声慢下来了,好似要进入收尾阶段,宁静,稳定,轻灵,对音符的阐释行云流水。
温柔而有力,以真挚的情感治愈心灵,但曲子并没有想象中的步入结束。
她开始倒弹了。
这首曲子倒过来之后依旧那么动听。
反复跃起的转调,像是在强装镇定,彰显出那藏在平静之下的不平静。
音高逐渐拉长,惆怅过后又是轻叹,饱满的音色和旋律诉说着音符之下复杂的情绪。
半晌,曲风又变了,又重回温柔。
温柔的曲子连倾诉都是低声细语的,重回那个触动人心的宁静曲调。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只余给听众们微酸的鼻头。
曲终,沉寂。
漫长的演奏结束,宿泠深呼吸一口气,手指搭在琴键上,看向观众席,轻轻点头,进行最后的行礼。
“啪”!““啪啪!啪!”!
她向演奏中注入的百分之百的热情,深深地感染了在场所有人,掌声一波波地重新响彻宽敞的礼堂。
台下无人说话打扰,只有延绵不绝的掌声。
宿泠笑了,眉梢、眼睑、嘴角无一不充满笑意,那是一种由衷愉悦的、快活的笑容。
轻抚钢琴后她起身,准备离开舞台。
此时,舞台左侧有一个身影捧着一大捧花束上台,脚步沉稳有力。
演奏前送花,是对演奏者的鼓励和支持,而演奏后送花,是对演奏者的高度赞赏和敬意。
薄砚望着她渐渐走近,神色缓和无比。
“恭喜。”
这是独属于她的舞台,响起的应该是赞叹的掌声,而不是略微带着些起哄调侃的掌声。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轻轻笑了笑,等宿泠将花接过去之后,他很快退下。
薄砚退至台侧,在台下观众席的视线死角,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平日淡漠的眼神里溢出压抑不止的欣赏和喜爱。
旋即,他在音乐会工作人员的小声催促下,回了观众席。
台下观众席,陈梓星捂住心口,双眼湿润炯炯有神,“太棒了!泠泠她太牛…”
“咳。”一旁座位上的卫向铮提醒。
“呜呜太厉害了!”陈梓星欣喜若狂,激动极了,兴奋溢于言表,“我好喜欢!我好喜欢第三首,好温柔,卫哥,我都听哭了,你看。”
她指着红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