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一手提食盒一手抱奴奴,仰天大笑出门去。
这些日子以来,萧珪第一次这样开怀大笑。
实际上,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样的开怀畅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奴奴给萧珪指了一个方向,说她家就在那边。
萧珪朝那方一看,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徐里正家的豪宅。离它不远即是大片的田土。
田土挨着河边有一溜儿低矮的茅草泥胎房,奴奴和阿婆就住在那其中的一间房中。
倒霉书生的记忆告诉萧珪,那里就是徐里正的田庄。常住在那里的,都是一些租种他家田土的佃农。
“奴奴,你家是佃农吗?”萧珪问道。
“我阿公曾是佃农,但是他害病死了……”奴奴的眼睑儿都低垂了下去,声音也变得细细的,“家里只剩我和阿婆,没有力气,种不得田。”
阿公,即是爷爷。
萧珪看到她这副伤心的小模样,都不忍心再打听她父母的事情了。
两人走了一阵,正要挨着徐里正的院墙走上田梗,冷不丁的身后传来一声响:“萧先生!”
萧珪扭头一看,是徐里正。他大约是刚吃完了晚饭,正领着一个十几岁的漂亮小妾出来遛弯。
奴奴突然变得很紧张,“萧先生快放我下来!”
萧珪问道:“你很怕他吗?”
“快,快放我下来……”奴奴都在用力挣扎了。
萧珪只好将她放了下来。
徐里正已经走了过来,满脸的好奇神色,问道:“君逸,你抱着这个小扫把星,是要去哪里呢?”
小扫把星?!
萧珪不由得皱了皱眉,奴奴则是连忙藏到了他的身后去。
徐里正一眼就盯上了萧珪手中的食盒,“提的什么,好香啊!”
萧珪淡淡的回道:“些许吃食。”
徐里正身边的小妾吸了吸鼻子,小声道:“阿郎,好独特的香味。像是羊肉,又似乎与我们平常所食的羊肉味道不大相同。是用了什么独特的作料吗?”
大唐的奴婢家仆,习惯用“阿郎”一词来尊称家主。这小妾想必是身份低微,都没敢称呼徐里正为夫君。
“妇人就是短视。”徐里正字正腔圆的说道:“若将川蜀所产的小茴香与八角大茴香加上盐巴与晒干的苵萸,一同辗得细碎混合起来,用以烤肉,便有如此异香。”
萧珪笑而不语,小茴香与八角都是大唐本土的产物。拿它们与胡椒孜然相提并论,就好比是铁石比之于钻石。
“真的吗?”小妾讷讷的小声问道。
“不信你问萧先生!”徐里正道,“君逸,我说得没错吧?”
“没错。”萧珪只是笑了笑。
小妾似乎还偷偷咽了一口口水,“我还没有吃过这样的烤肉呢……”
徐里正瞪了她一眼,“别再丢人现眼。明天就烤给你吃!”
萧珪道:“若无他事,萧某就请告辞了。”
“君逸,等一下。”徐里正看了看他手中的食盒,又看了看藏在他身后的奴奴,说道:“你不会是,要去尹老婆子家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