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燥嗓子眼,林瀚睿上楼洗漱。
除了清明时节举家回深城老宅的祖祠祭拜,平日里诸多先人的忌日只安排在港岛。
年年都是,次次都是。
“林氏嫡长孙”五个字迫使他只能频繁踏进有父亲的家。
佛堂供奉伽南香,烟缭生发的气息清雅矜贵。
长辈按序在牌位前躬身请香,族中的年轻小辈虽经过父母长期耳提面命,但谨言慎行的同时,回回都忍不住多瞧几眼林瀚睿。
身形好似衣架子,极适合黑色香云纱质地的中式长衫,纽扣处配挂一串和田白玉压襟,下方缀有铂金长命锁,左腕缠三圈佛珠手串,沉香木和南红玉错落相混,九成是圆润木珠,剩余的通透红玉,尤为衬托男人苍白肤色。
右手食指所戴的翡翠绿扳指,更直接象征继承人身份。
从始至终,淡漠神情透不出几分虔诚,指间三炷香的烟丝将他萦绕,镜片后讳莫如深的眸意越加难以捉摸。
这本质上不算什么,关键是晚饭席间。
跟往年一样,林瀚睿把母亲的牌位放去长桌的尾端正中,与坐在主位用餐的父亲面对面。
哪怕多么习惯也难免膈应,众人做足筋骨,绝不打扰已逝之人,生怕整出点动静,这没妈的疯子就会再搞出离经叛道的新想法。
而随他吃饭的动作,长命锁底部垂落的铃铛轻响,活似催命符。
林瀚睿按照自己的节奏缓慢吃完饭,礼数周全地安静离席,移步桌尾怀揣了牌位,弯唇温声:“rry,aunt,uncle,你们可以说话了。”
身后唠家常的热闹此起彼伏,他用卧室门阻隔。
摘掉玉扳指,林瀚睿躺到床,侧了身使劲环拥牌位。
硬木头硌得胸口疼了也迟钝蛮久才愿松开,他抬手痴痴抚摸上方的名字,浅瞳颤溢兴奋。
“妈咪,我有爱人了。”
旧夏日
◎大雨◎
翌日。
第二十九次收到梁奕珩“身体怎么样”的消息时,梁尔璐刚到度假村正门。
高铁六十分钟加各费半小时的图书馆与出租车整套行程中,好兄弟真是替她操碎了心。
昨晚不是单纯吃饭期间低血糖晕倒,菜盘子摔地上划伤了脚腕?
出门有风险,没死算命大。
想着她就狠狠剥了两颗咸柠糖吃,更加小心注意脚下的湿滑雨路。
该说不说,宅女冒雨跨区借阅医学文献,算是为博士论文拼老命了。
稍微安顿行李,梁尔璐想起包里预备的几张创口贴都给了高铁陌生人,她重新下楼找前台借。
大堂因旅游团长队伍而略显拥挤,人影憧憧,忙不迭地移换,参差繁杂间,她被撞入眼的一袭装束吸引。
男人头戴黑色贝雷帽,薄荷绿短袖搭配款型宽松似裙的白阔腿裤。
腰间则系着更加温柔昏暖的oversize灰绿印花衬衫,并不突兀,像是本就给单调白增彩的假两件式设计,同时也提亮了腰线。
梁尔璐傻眼,第一次在合作伙伴身上见这种穿衣风格。
即将消失,她不顾腿疼,急忙追进人群,口吻偏疑惑:“林先生?”
略滞的背影缓缓转来,神情收敛了怔忪感,从眸中递出一如既往生分的礼节性微笑。
注视她。
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