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青也很有礼貌,跟着说了一声:“四叔好。”
柳四叔谁的茬也没搭,也没瞥他俩一眼,脸色似乎反而更黑了,冲炕下的铜唾盒狠狠磕了两下烟袋锅,邦邦两声脆响。
这……就是柳四叔心情很好的形态吗?杨青青错愕地想。
也得亏杨玄是个神经大条的皮小子,若是个心思稍有细腻的,摊上这么个师父,非得工伤了不可。
不过反正不管怎么说,柳四婶喜气洋洋地让他俩坐下了,柳四叔并没有反对。
也许这就是心情好的效果。
柳长英跟他娘说了会儿话,两人说得大多是孩子的事,唠得挺热闹的,不过,杨青青发现,柳长英还是心不在焉地时不时瞅一眼他爹,而柳四叔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爹。”他终于还是忐忑着开口了。
“如愿这孩子,长得挺像你的,爹,你看见了没?”柳长英小心翼翼地小声问。
但柳四叔还是没说话。
“你聋啦!”柳四婶道,“人孩子跟你说话呢!”
柳四叔干脆转了个身子,背对着这边,执拗地不开金口,让柳长英尴尬得一阵脸红。
柳四婶就用痒痒挠啪啪给了他两下子,见人死活没反应,就跟柳长英说:“死老头子,又装棺材瓤子,咱不理他,咱娘儿几个说话,不带他!”
柳四叔到底也不是真聋了,听了这话,就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踹上鞋就下了炕,准备离了这个屋子,眼不见心不烦。
柳长英却连忙站了起来,把小如愿给他娘抱了,自己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纸包,赶了上去,喊了一声:“爹,你等等。”
杨青青事先并不知道,看到那红纸包的重量,才想到,应该是银子。
原来,柳长英今天是来“还钱”的。
“爹,”他有些紧张地说,“这里头是五两银子。润生说,这些让你先拿着,还有十五两,我们俩慢慢攒,到了明年年底,怎么也能还得上了,让你老放心……”
杨青青听着,也替他捏把汗。
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四叔怒气冲冲地打断了。
“怎么了,你家攒了点臭钱,就来施舍你老子我来了?我不放心的是那几两银子吗?!”
柳四叔气得胡子都飞了。
他这么说,连杨青青都替柳长英气不过,在他眼中,柳长英本来就没错,如今已经让步,多给他一个台阶,作为人子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没想到柳四叔还是不领情,也有点太不通情理了。
柳长英显然是泪失禁体质,不擅长吵架,柳四叔一声高,他便掉起眼泪来,默默无言。
柳四婶一看就急了,一把将小如愿塞到杨青青怀里,冲了过去:“你要发羊癫疯,自己躲屋里发去,孩子刚出月子才几天,你就招他哭哭啼啼的,你就见不得他好是不是?”
“你起一边子去!”柳四叔却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声,紧接着就往外走。
小如愿不知发生了什么,眼看就要吓哭,杨青青气不过,终于也站了起来,虽然柳家是别人家,柳四叔也是他的长辈,但这情形他也实在看不过眼,太想好好掰扯掰扯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