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儿没被男人如此轻薄过,以为他在认真提问,便也认真回答他:“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要杀你,当然要从脖子开始。”
“其实,我还有更脆弱的地方。”申屠澈的眼神并没有如他的名字那般清澈。
铜钱儿秉着好学的态度任他教授,结果这个登徒子握着她的手一路向下。
这个动作令两个当事人都是一愣,这次铜钱儿没有疑惑,而是看着他的眼睛道出事实:“你在发情。”
她的眼神直白而坦荡,那是申屠澈从未在旁的女子身上见过的神情。
那天,他的笑声吓到了伏在他身上要取他性命的女妖。
兰秀想起来,就是从那一天开始,这两个人之间多了她那时尚看不明白的情愫。
申屠澈常做些浪漫又无谓的事情逗弄铜钱儿,然而铜钱儿不解风情,诸如把他捉来的萤火虫一掌拍死之类的事情,不胜枚举。
两人不知何时就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若非申屠万古突然阻挠,他们合该是一对异常恩爱的眷侣才对。
就在铜钱儿打算独自一人生下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消失许久的申屠澈突然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身上没了以往的风流倜傥,整个人瘦的脱了相,身上还多了无数难以愈合的伤痕。
他为了反抗父亲,在烛阴山脱了一层皮。
二人经此别离感情反而更深,便是住山间茅屋也把日子过的浸了蜜一般。
直到铜钱儿生下孩子,监视申屠澈的弟子这才悄悄回烛阴山报了信,申屠万古震怒不已,以雷霆手段集结了山中弟子,围住了山林间那座小小的茅屋。
面对父亲的逼迫,申屠澈左右为难。
一边是孤独老父,一边是孱弱妻儿。
他在屋前跪地乞求:“父亲,儿子已为人父,断不敢始乱终弃,请父亲……”
万古打断了他的话:“我烛阴山不会认这个孩子,你若是还想成为仙山之主,就跟我回去。”
“重新,娶妻生子。”
“否则,我亲手废了这对母子。”
这般冷酷的话让申屠澈对自己的父亲彻底失去了期望,他横刀在颈边,泪盈满眶:“父亲,您不该这样逼孩儿。”
“若一定要抉择,我愿用自己的性命,换父亲放过我的妻儿。”
屋里铜钱儿拖着孱弱的身躯下床,却跌倒在床边,山林间顿时响起孩子嘹亮的啼哭声。
申屠澈再忍受不住,起身就要进屋,烛阴山弟子举剑挡住了他的去路。
“父亲!”
他回头,目光决绝。
“要么我杀了他们母子,要么,你杀了我。”万古浑身透出威严,势必要让自己的儿子屈服。
申屠澈摇头:“儿子做不到。”
长剑再次抵上颈边,他缓缓下跪,再一次乞求。
“我愿用自己的性命,求父亲放过我的妻儿。”
同样的话,万古并不觉得能起作用,就像他并不觉得自己儿子真能狠心自裁一样。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冷硬心肠,同时也低估了申屠澈维护妻儿的决心。
直到长剑掉落在地,血染了申屠澈一身,万古才愣愣回神。
已经来不及了,脖子,是人最脆弱的地方。
万古从未想过,自己竟就这样痛失了儿子。
他怒不可遏,当即就要杀了那对始作俑者的母子,然而,看见襁褓里哭声嘹亮的婴孩时,他的耳边猛然响起了儿子哽咽乞求的声音。
他为了面前这个孩子和女人而死,他真的要杀了他们,令他魂魄难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