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对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皎洁的月色倒映在她那剪水双瞳中,充满了纯真,“我不管旁人怎么说,只要你不负我,我绝不放开你。”
莫离被那美好的月色所蛊惑,第一次大着胆子凑近,夺走了少女的初吻。
两个人颤抖的嘴唇互相触碰,试探、辗转之后双双耽溺其中。
他们沉迷于情爱,所以没能发现仙山中暗藏的风起云涌,荒云的名字在他们耳中未能掀起一丝波澜,却教除他们之外的所有人胆战心惊。
那一年的上元节,二人约好一起下山放花灯,叶天音在河畔等他等到了半夜,直到她气恼地回了仙山,才知道那个曾说过绝不负她的臭狐狸早已弃她而去。
不过是因为兄长处置了一个背地里联络荒云的妖奴,而那个妖奴,恰好是莫离的阿弟。
得知弟弟身死的前一刻,莫离还在纠结送大小姐什么礼物才能让她开心,然而下一秒手中那支挑了许久的银簪就被他生生扼断。
尽管月河就在不远处,大小姐就在那里等着他,他还是毫不犹豫转身回了仙山,看到早已被收殓的弟弟的尸身,他愤然暴起,一路杀至离鹤宫,直至被叶弘真命人摁在当场,
虎鹤仙君念及幼妹对这妖奴的痴迷,有意放他一马。
“你今日之莽撞我且不与你计较,再有下一次,定不饶你。”
莫离被人摁着磕在泥地里,他拼着一腔悲愤狠狠抬头,玉阶之上,是高高在上的虎鹤仙君,是大小姐的长兄,他早该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他与阿弟的性命,在他们眼里与蝼蚁无异。
“有本事你杀了我!今日不杀我,来日我要你看着自家阿妹痛苦百倍!”哀愤悲痛占据了他的神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叶弘真眼里瞬间露出杀意。
妹妹叶天音是他唯一的手足,又早早失去了父母的庇护,这些年他亦兄亦父陪伴着她长大,岂能容忍他人糟践。
哪怕是威胁,也不行。
最后,奄奄一息的莫离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扔下了仙山,他瘫在泥地里,泥水覆面,望着天上有仙女乘着月色御剑而去,樱粉色的裙摆像一片温柔的花瓣,轻飘飘地飞远。
连同他那不切实际的梦,一同消失不见。
回到仙山的叶天音连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恨莫离为了他人竟敢背弃自己,更气兄长杀他阿弟还要将他赶出仙山。
叶弘真带着妻子连哄带劝都没用,直搅得整座仙山无一人敢安睡,就连他那五岁的儿子和两岁的女儿都眼巴巴地熬了一宿。
本以为随着时间过去自家妹妹能够忘了那个妖奴,不承想大半年过去,叶天音依旧是郁郁寡欢,哪怕叶弘真寻了不少妖奴逗她开心,却始终无一人能像莫离那般令她敞开心扉。
昔日那个高傲任性的大小姐变得喜怒无常,对兄长再无半分笑颜。
叶弘真无奈至极,整日长吁短叹,直呼冤孽,偶尔还庆幸自己当初饶了那妖奴一命,若是当时一怒之下杀了,还不知道这小祖宗得闹到什么地步。
在多方打探之下,他终于得到了关于莫离的一些消息,据闻这人离了虎鹤山之后便一直未曾露面,直到近日有人在浪妖盟活动的据点发现了他。
于是叶弘真夫妇二人趁着往玉虚山赴宴的功夫,亲自去了一趟乌蒙谷。
彼时莫离不在谷中,浪妖盟的妖兽们乍然见到虎鹤仙君亲临着实纳罕,秉着仙门世家皆是仇敌的想法妖兽们对他是毫不客气,双方谈不到一处还拱起了火气,免不了大战一场。
以叶弘真的修为若是动真格根本无人奈何的了他,更何况还有妻子方氏在一旁助阵,他有心不与这些妖兽闹的太僵,免得莫离因此再与叶氏加深隔阂。
他有生以来难得为了一个妖奴如此思量,然而,上天却并没有因此站在他这一边。
偏偏是在这一日,乌蒙谷发生了上百年来最为严重的一次地动,一场难以预料的天灾带走了乌蒙谷内外无数的性命。
在他们尚且打的有来有往的时刻,天边像是突然变脸一般,日头隐去,乌云沉沉,黑压压的令人喘不过气。
“轰隆”一声,地面毫无预兆地裂开了一张巨口,一开一合间,就把地面上的一切带入深渊。
此刻的地面宛若一片海浪,波澜起伏颠簸着周遭的一切,妖兽们站不稳,纷纷尖叫着跌进那吃人的地缝里。
叶弘真本可以带着妻子御剑而走,但眼前的灾难太过骇人,他只犹豫了一瞬,就被一旁的妖兽拖住,对方死死抱着他的脚,惊恐中带着怨恨,最后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瞬间的失重,便让他们跌入了永久的黑暗。
而方氏在那一瞬间出于本能朝自己的丈夫伸出了手,地面合上之后就只剩下她一截湘妃色的裙摆,落石在上面滚落几圈,转瞬便沾满了尘埃。
叶天音赶到乌蒙谷之后,唯一能寻到的,便是这一截已看不出本色的浮光锦。
它有别于谷中留下的所有粗布烂衫,明确昭示了它的主人高贵的存在。
然而,这一份高贵并没有被上天区别对待,它公平的吞噬了所有生命,无一不是尸骨无存。
便是掘地三尺,也再找不回来。
叶天音第一次感受到,这世上有些东西,远比爱情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