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推辞不过,只好饿着肚子同他们一起去了族学。
一路无话,到族学时天色尚早,教室里学生却已陆续到齐。
“哟,这不是江家那个没爹的臭小子吗?还敢来学堂,”一个身形魁梧的小胖子,踩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看着走进教室的江御“怎么,忌吃不记打呀?”
大多数学生都默默拿出了课本,温习功课,也有少部分人看起了热闹。
“哎,要我说,趁早回家得了,不仅省工夫,还能省几个钱呢。”小胖的小厮跟着呛声。
跟江御结伴而来的少年忍不住帮腔:“这族学是四个村子合力办学,你许家的能来,凭啥我们江家的就不能来?就凭你脸大吗?”
“啪——”
门口传来戒尺声,学堂内瞬间安静下来,几人快速归位。同行的两人年纪稍小一些,并不跟江御一起上课,见夫子前来,立马告辞。
整个教室只余下了一个空位,江御不急不缓的走过去。
“能回来就好,”年轻的夫子盯着江御的眼睛:“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来大家先将《礼经》通读一遍。”
“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族学中响起少年们爽朗的读书声。
年轻的夫子讲课循序渐进,声音和缓,上课后不一会儿下面就开始昏昏欲睡。
夫子浑不在意,讲到生动处偶尔抽人也抽人回答问题,答不上来也没关系,并不怎么严厉。
于是第一堂课在轻松的氛围中结束。
课间大家与相熟的坐一块儿聊天,江御自然而然的被孤立起来,他拿着书大略翻了翻下一课的内容。
其实挺多人在小声讨论他,毕竟向他这样的人并不多。只是没一个敢上来搭话,蹲过大牢,这些少年多少有些犯怵。
然而第二堂课却是一位十分古板的老夫子,颤巍巍的走进课堂,见江御在,眉毛一竖:“你给我出去,老夫教不了你这逆徒。”
底下学生全是看好戏的样子。
江御不知何时开罪了这同姓的老头,无奈的站起来,行了一礼。
“江夫子莫怪,此前小子轻狂,如有开罪还望见谅。如今诚心悔过还望学究给个机会。”
老夫子冷哼一声:“不说你不重师长,不敬家长,就说你无故不来上学,课业怕早跟不上了,来这里坐着还不如回家种地。”
小胖憋了一肚子气,此时更是猖狂:“夫子说得对!就你这种人,读书不如回家卖红薯!”
窸窸窣窣的笑声传来。
“笑什么笑!还有几月就是考试,考不过,可当心你们的皮!”
学生们立马全都正襟危坐。
“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对着江御就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夫子何不考考我,学生若答不上来,在赶我不迟。”
老夫子气笑了:“就你?好好好,让你心服口服。”
拿起手中的春秋随手一指,看到一句恰如其分的话:“你,解释一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此句之意。”
这老夫子其实算是江御的族叔,所以清楚他的德性,有意刁难想江御知难而退,趁早死了读书的心。
“此句出自《左转·隐公·隐公十一年》,许,无行而伐之。。。”江御指明此句出处,然后解释:“这句话意思是;劝诫别人的时候,先衡量自己的德行,是否能让人信服;做事前预估一下自己的能力,能否胜任此事。”
“此句,是左丘明评价郑庄公戒饬守臣之言。。。”
江御的同窗们纷纷翻书。
“哎,有两把刷子啊。”
“我们都还没学到这儿,他是怎么知道的?”
“哇,一字不差,厉害啊!”
小胖子听见了急忙反驳:“厉害也没用,坐了牢的!”
随着江御的侃侃而谈,老夫子的神色明显缓和下来,不时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