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姑中等身材,穿着件肥大臃肿的棉道袍,容貌倒是不错,五官均匀分明,肤若白脂,眉如新月,虽然是晚上,还是在道观里,可也没妨碍她画了妆,而且妆容极为精致,显然是下了大功夫。
我赶紧上前一步,鞠躬行礼,道:“仙姑,我是来求诊的。”
道姑点了点头,道:“进来说话吧。铃儿,你回去吧,待会儿讲完,这大姨还会从这里离开,就直接回家了。”
这话说得有意思。
是在对小姑娘做心理暗示。
让她生出我过后会从这里离开三仙观的念头。
而这个念头只要有了,就会变成她的记忆,以后谁来问她,都会是她亲眼看着我离开。
小姑娘应了一声,转身便一溜小跑地离开。
她很害怕这个道姑。
道姑目送着小姑娘跑进黑暗,这才领着我进了三仙观。
进后门,就是一处很幽静的小花园。
大冬天的,只有残枝败叶,显得极是萧索。
道姑提着灯笼,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脚步无声,又轻又快。
用普通女人正常的步子,我得小跑才能追上她。
我不动声色地往她的脚上瞧了一眼。
没穿鞋。
大冷的天,光着脚,脚尖点地走路。
道袍下摆偶尔被卷起,露出脚踝上方一截光洁白嫩的小腿。
她在道袍底下没有穿裤子。
甚至有可能什么都没穿。
我紧跑了两步,追到她身侧,问:“仙姑,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你不先听听我姑娘的症状吗?”
道姑脚下不停,头也不抬地说:“你运气不错,主持正好在家,听说你的事情,想要亲自问问。”
我惊喜地道:“主持?是玉真仙姑吗?我早就听说她最擅长治小孩子的毛病,只是一般人家没机会请到她,那个,仙姑,玉真仙姑看病得挺贵吧。”
道姑说:“主持看诊全凭缘法,缘法到了,一文不收,没有缘法,千金不看。你能正好赶紧主持在观里的时候上门求诊,这就是缘法到了,不会收你钱,你只管老实回问题就行了。你是怎么来的,家里有人跟着吗?”
“我一个人坐地铁过来的,男人出国没回来,公婆在家守着我姑娘,没人跟我来。”
“来之前跟家里人说过要到三仙观求诊吗?”
“没说,公婆是文化人,只相信正规大医院,不信偏方民医,我是偷偷跑来求您帮忙的。”
“回去太晚的话,地铁停了你怎么办?”
“坐公交吧,多倒几趟,也不费什么劲。仙姑,我姑娘的病好不好治?”
“我看你面相,没有丧子之痛,有主持出手帮忙,你姑娘一定不会有事。”
说话的功夫,前面出现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屋。
道姑带我径直走了进去。
正对门的太师椅上坐着个极年轻的女冠,只穿了件薄到几乎透明的袍子,又在外面披了件棉披风,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她前面的屋地上站了两排女冠,统共十几个人,都是一动不动,如同泥塑木雕。
当我随着那道姑走进门的时候,她们同时慢慢转头看向我,不仅动作整齐划一,连脸上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年轻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