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她勾唇轻笑,眼里多了些说不明的意味,下一瞬,突然弯过身子,红唇几乎要贴上他耳尖,柔声道:“团练可看得懂?”
男人猝然回头,唇瓣擦过她的脸侧,黑眸里还带着尚未散去的薄怒。
温璟僵住,杏眸圆睁,心跳停了一瞬后又极快地跳动起来。
她的手指蜷缩,感受着脸上残留的那一抹柔软却微凉的触感,脑中一片空白。
傅琰在触上她的那一刻便下意识后缩,身子后仰,与她拉开了约莫三拳的距离,但仍是极近,连她细长的睫毛都能看得根根分明。
僵硬的唇畔上仿佛还停留着那一瞬绵软微热的触感,他身子僵硬,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一抬睫便是她五官精致却有几分呆软的小脸,一落睫便擦过她微敞领口下的雪白。
虽然隔着几尺,但谁让他心里有鬼,只觉得柳下惠面临的考验也不过如此了。
正是盛夏时分,屋外蝉鸣鼓噪不绝。
但温璟充耳不闻,只觉得耳间听到的只有嘭嘭的心跳声。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见他只怔然地望着她,宛若被恶霸调戏的娘子一般,一咬牙站直身子,抬袖掩口,轻咳几声,背过身道:“这奏章有问题么?”
温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得平常,假作无事发生,然一偏头,对面光亮铜镜上映出她满面红光,眼带羞赧的脸色,无声指责她的自欺欺人。
只是个意外。她皱了皱眉,努力同镜中人争辩。
身后之人轻咳一声,语气听来有点委屈幽怨:“使君莫不是故意的?”
温璟险些被自己的唾沫呛到,半俯下身咳得惊天动地。
傅琰一愣,继而轻叹一声,起身伸手轻拍她的后背,眼里透出几丝无奈。
待缓过劲来,她猛然转身,双眼圆瞪,低斥道:“明明是你占我便宜,还反口污我,无耻!”
男人闻言,摇头低笑,眼里尽是调笑的意味,待她眼中火光几近迸溅时,才拿起奏章递到她眼前,幽幽道:“使君把骠骑将军旧事全揽在自己身上,难道不是故意的?”
温璟一怔,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更是恼火,抢过奏章道:“什么故意,此事本就是我的主意,我不过如实以报。”
“连骠骑将军旧事也是使君在长安时便听得,孟某在此事中全然无知无责,好一个如实。”傅琰挑眉,边说边打量温璟的神色,眼里神色莫辨。
“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何必揪着不放?”她摆摆手,声音里满是不耐,好似傅琰纠结的事在她眼里压根不值一提。
但真的不值一提么?
私下打听军中旧闻,甚至为已经盖棺定论的旧闻翻案,本就是大过。
她在奏章中全然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提及他的部分不过是一句:遂派安南团练使领兵擒拿真凶,平定围堵官衙之乱。
看似将谋略此事的功劳全安在自己身上,实际是将全部的风险都自己背了。
傅琰心知肚明。
她这一番图谋为的不过是将他这个改名换姓的罪人从此事中摘出去。
望着她躲闪的眼神,心底涩然。
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却找不出一句可道。
凤眸闪烁半晌,终是幽幽一叹,意有所指道:“不必这般小心,知我在此者,不只你。”
温璟愕然,抬睫望他,眼中尽是疑惑不解。
他却不能再道,伸手从她手中拿过奏章,又看一眼后,几把撕碎,藏于怀中。
温璟慌忙去抢,甚至伸手要去扯他领口,口中急道:“嘿,我写了好久呢!还给我!”
傅琰黑眸一沉,双手扯下她按上他胸口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双眼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看她的神色由慌乱到无措到微恼,终是开口:“温璟,此事是我同你一起做的,无论功过,都该你我同担,你既不能也不该撇下我一个人。”
“那日我应过你,若你能带安南渡过这一遭,我便信你。现在,换我来说这句话,我既能屹立安南多年,你便该信我。”
男人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温璟望向他眼底深处,想要从其中找出一丝能够拒绝他的破绽,但终是徒劳。
良久,她强硬地抽回手,愤愤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