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返校后家里甚是冷清,小石头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那个熟悉的味道渐渐消失了宿舍里很冷,一点阳光都没有,吴念是第一个到宿舍的,她将所有人的被子抱下楼,想要抓住最后一点阳光,只可惜夹缝中的光亮是有限的,被子只能勉强找个地方吹吹风,晾一晾。她坐在微凉的石凳上看着那些挂在阳光下的被子,心里想着等一等,等别人收走了她就可以占有那个位置,可是很多东西不是你等就可以得到的,那道光线越来越窄,直至最后一丝光亮消失,那个被子的主人也没来,那人从始至终完全独占着那个优越的位置,哪怕被子已经晒好也没打算让位,只是因为所谓的‘先来后到’。被凉风吹透了的被子,仅仅少了些潮意,吴念又将它们扛上楼,带着满满的寒气,宿舍里更凄冷了晚饭还没来得及吃,就接到了开班会的通知,赵一楠拉着行李箱嘟嘟囔囔地推门而进。“开开开!一天到晚地开会,也不知道哪儿那么多话!”宿舍长徐萌抓着床边的扶手笑她“你行李箱怎么东倒西歪的?”赵一楠苦着脸叹了一口气,说“一个轮子卡下水道缝隙里了,我好不容易才拉出来,结果,轮子掉进去了。”“三千多的行李箱也会卡下水道”徐萌依旧说着玩笑话,她很少这样直接。“三千九百八十二,四舍五入也得算四千,麻烦下次说话提提档次。”赵一楠心情正不爽,丝毫没让她。宿舍里刹那间换了气氛,吴念连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轻声哄“我把你的被子整理好了,还给你换了一个新床单,我妈专门买来送你的礼物,可软乎了。”赵一楠瞬间换上了没心没肺的笑脸,捧着吴念的侧脸亲了下,笑着说“还是咱妈好,我那个妈除了给钱,什么都不管。”徐萌收拾完东西出了宿舍门,关门的声音有意无意地大了些,赵一楠冷哼一声,没把她放在眼里。这个世界笼统分为富人和穷人,赵一楠和徐萌两个人都毋庸置疑属于富人,可偏偏富人也分着等级,权看不起钱,钱更瞧不上权。徐萌是典型的官二代,只是由于地域权限,骨子里带着些自卑,仇富是她,谄媚逢迎也是她。而赵一楠则是真千金,从小是被钱养大的,不懂什么人间疾苦却心性善良淳朴。这样比对下来,倒显得权利比金钱更无情一些班会还是老样子,辅导员的叮嘱长篇大论,各个班干部的发言更是慷慨激昂,其他学生则是身心疲惫,有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吃口饭喝口水,就被拉过来听训,会议的本质意义无非是例行公事,说白了,口号是‘上所行,下所效’,而‘他们’也只是在前半句下了功夫。天色渐晚,湖面上倒映着七彩的光,静谧而绵长,像是一排整齐的烟花在绽放。赵一楠趴在护栏上咬着吐司感慨“鸭子都还没上班,我们就开学了。”“那是白天鹅。”吴念悠悠地开口。“分明是鸭子,就算是鹅也是黑天鹅,还他妈是一对。”“白天鹅也有,我见过,也是一对。”赵一楠斜着眼看向她,有些无奈地问“你是不是分不清鸭子和大鹅?”“分得清,我吃过的”赵一楠抿了抿嘴巴,摇摇头没再接话。宿舍关门之前,徐萌才急匆匆地赶回来,班会结束还有学生会的会议,会议内容冗长而无趣,比班会更加熬人,她连晚饭都没时间吃。端木熙递给她一袋酸奶问道“田源学长讲了什么?”“还能有什么,就那些条条框框呗,如果不是靠那张脸支撑着,我真是都要听睡着了。”“下次你拍张照片,发宿舍群里,也让我们多看几眼啊。”这话是赵一楠说得,只要谈起帅哥,她就很有精神。徐萌听后拿出手机就往群里发照片,边发边说“我还录了一个小视频,你们把声音关掉看吧,不然会看不下去。”赵一楠哈哈笑,从包里翻找手机,两眼冒着光“晚上做梦有题材了!”于是,吴念被迫听着田源的声音入睡,什么‘逃课’‘计分’‘检查卫生’,还有什么‘大功率电器’,这些班会上明明已经听够了的词语,赵一楠却一遍又一遍地放,她喜欢田源,尤其是迷恋他的声音,整个宿舍都知道。而端木熙是暗恋,没有人知道大学里的情愫起源几乎都是一张脸,一张接近完美的脸会让无数人惦记。每个人的期待值不一样,有的人勇敢,能无所畏惧地表达自己的喜欢,而有的人,却只会一天又一天地渴望着那远远相望的一面。高中时期如‘犯罪’般的恋爱,到大学里却被所有人欢呼,班里的第一对情侣是班长和一个腼腆的小姑娘,那女生没有漂亮的脸蛋,也没有出彩的打扮,只是因为她和班长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两个人格外亲近,!所以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到底哪个“情”是真的呢?关于田源,最先品出不对劲的是徐萌,早课点名明明是抽查,可轮到自己班级的频率却有些过多,甚至田源几乎每次都亲自去,这是之前很少有的情况,所以她暗戳戳地开他的玩笑“你是不是看上我们班里的谁了?”都说女生比男生更早熟一些,她很敏锐地察觉到田源不一样,毕竟自己的长相和能力并不足以让一个学生会会长如此看重。意外的是田源并没有否认。既然是班里的女生,还是自己身边的人,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宿舍里的几个小姑娘,便开始慢慢试探于是,徐萌是第一个知道吴念被惦记上的人。因为只有提到吴念的名字时,田源会抬起头与她对视几秒,有时还会不痛不痒地搭一句话。徐萌的反应很快,她开始不间断地说起吴念让人无语的瞬间,还有一些滑稽的对话,当然,她不再提及名字,只是说自己的一个朋友憨憨的,很可爱很逗人,只有田源知道她说的是谁,旁人都只当是笑话听听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拿你有的,换你要的’。所以,徐萌如愿入了团,为后期成为党员迈出了第一步,她需要那份荣誉。来大学之前,徐萌的乡长爸爸告诫她,学校和社会不一样,不要那么利益化,把自己的戾气收一收,多付出些感情,因为毕业之后,那种所谓的‘真性情’就很难再见到了。可现在,徐萌却觉得爸爸说得并不对,学校里的人情世故比外面更无情,哪怕你真的交出自己的真心,会珍惜的也寥寥无几。她从不埋怨自己走的这条路,只有拥有一颗坚硬的心,才能远离疾苦,才有可能接近自己奢求的梦想,她想要的从来不是金钱,而是别人的尊重和敬畏!而田源,也终于迎来那顺理成章的‘偶遇’。与在家不同,吴念在烟酒方面很随性,心里想就会去做,固定的静吧固定的座位以及固定的果酒,她很享受这种夜生活。静吧里唱歌的是同校音乐系的学长,第一次听他唱歌也是在迎新晚会上,与田源相比,这个男生的嗓音更成熟一些,歌声里始终带着一股浓浓的厌世腔调,是那种‘活不好也死不了’的感觉,吴念听完整首歌竟莫名红了眼。她从未有过如此深刻的共鸣,那是一种被人寸寸剖析得痛快与尽兴。就像你自己站在看似平静的海边,却突然来了个人,脚下踏着巨浪,身后带着强风他俯视着你,说“心在地狱人在天堂,必然只有痛苦。”所以,吴念一直在寻找答案,如果反过来呢,会不会就没那么痛苦因为过于出神,对面来了人也没注意,指间还夹着刚抽了一半的烟。直到一首歌结束,她才抬眼往前看,一张熟悉的脸闯入眼帘。或许是光线微弱,她并没有半点慌张,甚至与他对视了两三秒。“你好,我叫田源。”这是他第二次自我介绍。吴念点了点头后将烟按灭,又把烟灰缸往中间推了推。“你好。”她已经有了浅浅的醉意,简单回了一句。田源紧接着把一个创可贴放在了她面前,并指了指她的手。吴念右手的食指左侧微微挂着红,是她刚刚咬指甲时撕破了皮,刺痛感并不强烈,她甚至习惯了这种不易察觉的痛楚。这次所谓的“偶遇”,田源就只告知了自己的名字,给了她一个创可贴,然后换了她的打火机,再无其他…就连吴念最后起身离开,他也依旧坐在原位,没有送她出门,也没有帮她打车,仿佛这次来,就只是为了轻轻地开一下“潘多拉魔盒”,然后又轻轻地关上…怪异却又让人说不出什么。:()年少时的一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