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四皇子体弱多病……”季怀真的话没有明着说,燕迟和曾道长却都听懂了。这个继后之子,拥有季家血脉的孩子,并不被人看好。
更重要的是,季晚侠的儿子不受宠,不是因为他年幼体弱,更不是因为季家树大招风。
而是阿全长得不像皇帝。
“只是前阵子上京刮了阵风,说四皇子面向不凡,乃是李耳托生。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如今外有夷戎鞑靼虎视眈眈,内有奸佞作祟,外加陛下尚未定储,这个时候再出这样的流言蜚语,只怕只会令朝中局势更加动**。”
季怀真骂自己骂得面不改色。
“还请道长指点一二,若四皇子真是命中注定之人,在下也好早做打算,届时必不会忘记道长提点之恩。”
那曾道长哈哈一笑,又大言不惭地跟季怀真吹上,说了一大堆听也听不懂的词,上到天象下到地理,还当他是陆拾遗,连老陆家的祖坟位置都提了一嘴,丝毫不掩盖他就是那个算出天象的奇人异士。
最后结论就是,季怀真那个吃啥啥不剩,学啥啥不会的倒霉外甥阿全,有帝王之相。
倒不是季怀真看不起自己外甥,而是季晚侠生阿全的时候早产,阿全一岁大的时候又发热不退,鬼门关外走了一遭,阿全长到四岁,脑子确实不怎么灵光。
他要能当皇帝,大齐才是真要玩完。
燕迟在后头无聊地站着,拿脚尖去蹭季怀真的衣摆撒娇。季怀真看他一眼,燕迟就脸色一红,二人开始明目张胆地调情。
临走时又碰到那鬼鬼祟祟的路小佳,正躲在树后头,拿着扫帚假装扫地。
季怀真故意问道:“那位小道长是谁?”
他一个“小”字咬字清晰,就跟调戏燕迟时喊他小燕郎君一般,曾道长听得脸色一变,慌忙遮掩道:“哦,他?他叫路小佳,只是外门弟子罢了。这人父母双亡又没甚拿得出手的生计,留他在这里,给口饭吃。”
季怀真并不戳破,告辞离去。
甫一上车,季怀真就闭目养神起来,反复思索着路小佳那奇葩的话,不知为何,这人看起来疯疯癫癫,说出的话却是大有深意。
不等他发话,燕迟已自觉凑过来给季怀真靠着,调整为他最喜欢的姿势,略一沉吟,突然开口问道。
“你很在意谁当太子?”
“嗯?为什么这么问?”季怀真面上不显,在燕迟问出这话的一瞬间已本能警惕起来。
“我讲不清楚,也可能是先入为主了,那里正总是说大齐官场如何危机四伏,季家和陆家又是如何水火不容,是不是你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才会听信天相的说法。听今日那姓曾的话,四皇子分明年纪还小,前头又还有两个有本事的哥哥,你又为何这样紧张。”
“不然等我陪你办完正事,你跟我回汶阳好不好?”
这话说得不自量力,把季怀真都给听笑了。
季怀真在他怀里睁眼一看,见燕迟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那些许怜惜、懊恼、关切、维护将燕迟本就好看的眼睛再添光彩。
那是他在季晚侠眼中,才会看到的眼神,只有他的姐姐会这样在意他。
想起这眼神原本是属于陆拾遗的,他突然嫉妒得不行,破坏欲油然而生。
他想狠狠嘲讽唾弃燕迟两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东西,整天就会说大话痴心妄想,可看着这样一双眼睛,却是什么都说不出了。
片刻后,季怀真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耐心语气解释道:“若是平时,是不碍事的,只当个笑话听听就罢,可这个关头,牵一发而动全身,本就局势不稳,我得查清楚散播谣言的人究竟是什么意图,才可化解风波。”
他神情凝重起来,不是他糊弄燕迟,而是这事不解决,阿全恐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