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行捂着下巴思索,孝仪皇后旧宫及其周边的守卫都是圣上的人,圣上想要什么东西,定然不会私自窃取;若真如李熹微说的那般,便只能是圣上所用之人,叛变了。
能在重重宫阙中偷走硕大的金床还不被发现,便能说明盗贼不止一个。要突破层层封锁,唯一有这个能力的,只有把持宫禁的林侯爷。
这是个不太好的信号。
能让林家盯上宫中财物,最坏的打算,便是他们私下豢养军队,意图造反!
许知行又问李熹微可有其他发现,待其摇头后,便一把抓起桌上玉挂,留下一句“小心林家和叶煦”,便离开此处。
他得尽快将消息告知太子。
太子因夜探之事并未就寝,此刻正在东宫看话本打发时间。
话本写得是现下时兴的位高权重男子将女子圈在身边爱恨交织的故事。
太子有些兴趣缺缺,这种故事怎会如此受人追捧?强扭的瓜不甜,女子又岂会爱上圈禁她的人。
虽说太子对话本里主人公的行为颇为费解,但还是将就看了下去,毕竟他博览群“书”,能找到一本没看过的话本,属实有些难。
许知行来时,太子正看到书中女子误会男子杀了她父亲,于是借着与男子恩爱的时机,将一把匕首插在了他的胸口。男子似是不敢相信,他捂着流血的胸口,将未尽事宜做完后,才穿了衣裳去找大夫。
……
太子觉得,这百姓喜好的话本,还是有些猎奇了。
恰好许知行前来,打断了他看话本。太子便把这一段拿给他看,要他做个点评。
太子一向认为他这个表弟惯会装,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内里指不定是什么芯子,特别是对那李暗卫。将她带回京城,前后不过几日光景,就生出了别样的感情,于是就把人锁在别院,就跟话本中所写的那般。
许知行一目十行,知晓太子是在揶揄他和李熹微之事,又岂会上当,“太子殿下贵为储君,怎可看这些市井杂书,万一跟着学了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那京城的女子可都要人人自危了。于江山社稷而言,并非益事。”
“无妨,本宫不过是看个新鲜,怎料在书中看到友人之姿,觉得有趣,便分享给你。你琢磨琢磨,这友人的行为,可像这书中桥段?”太子带着看戏的意图,笑着追问。
“不像。书中所说,这女子认定是男子杀了她的父亲,才这般如此。我观这友人,却是与他心悦女子父亲的死毫不相干。”许知行反将一军,“倒是那友人的友人,若有朝一日心悦了林家的小姐,才与这话本别无二致。”
太子无奈,他这个表弟从小就这样,不肯吃一点亏。他不就是夸过林家小姐好看,便被他拿来做反驳的由头。娶妻一事,并非只观容貌一项,若品性、德行有亏,在寻常人家都难以当作良配,何况是一国太子妃。
“依我看,友人的友人不是那等只看相貌的肤浅之人,你说的那种情况,应当是不存在的。倒是那友人,是个肤浅之人。”
“友人不过是寻常男子,若非从心悦容貌开始,那所有的接近都带着探寻意味,又怎能称得上是天作之合?怕是只能变成这话本里所写的怨偶了。”许知行从容道。
太子见许知行若有所指,来了兴致,“那你对那李暗卫,是何心思。”
太子此话一出,许知行就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若要顺着他,今晚便别想休息了,需将话题引入正轨。
“我今日与李暗卫探查旧宫,暂未找到有用的线索,但发现了另一桩事,极有可能和林家相关。”
许知行将情况一一道来,太子听完后果真没有再提及那些绯闻。
收了戏弄的心思,太子满脸严肃,“林家所谋甚大。”
“林家在林霄的操控中,从一蹶不振到如日中天也不过十几年的功夫。自己的亲妹妹被被做实了杀人凶手的罪名,竟也能让圣上全然信任他,还托付皇城守卫,此人定不容小觑。殿下今后在这东宫中,可得小心了。”
“你放心,本宫省得。即使林霄寻了借口,将以前的将领或调或迁,本宫也早已安排了其他人手混入其中。”太子合上书,“何况还有姨母坐镇。这皇宫,并非他一人说了算。”
许知行觉得有必要给太子提个醒,“事关王皇后,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许知行忖度了一会,起身郑重说道:“皇后娘娘对二皇子有些过于心软,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姨母心软,的确有隐患,太子皱眉道:“你说的这些,本宫会仔细考虑。”
见太子陷入沉思,许知行察言观色,适时退了出去。
从东宫出来,许知行便想起还有事未交代李熹微,趁着天还未亮,又折回她的住处。
进宫以后,李熹微睡觉便不敢睡死,听得动静立马惊醒,手也放在银丝球上,做好应对准备。
“是我。”许知行率先开口。
李熹微自是认得许知行的声音。这人怎得又折回来了?
许知行很快便解答了疑惑,“方才走得急,忘了告诉你,宫中戒备森严,未免引起怀疑,以后我不能时时过来。若需传递消息,便将信件装入木盒,放在提回御膳房的食盒中,自有人取。”
“嗯。”李熹微接过从帷幔外递进来的木盒,郑重收好。
“还有,无事便离叶煦远一些。”许知行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