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虚掩着的门被哐得一声推开,气喘吁吁赶来的直哉没有错过最后一面。那双无力的手握着他、说着:“一直以来,都辛苦你包容乱步了,以后的话也要辛苦直哉了。”
直哉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他一直都知道的,从见到加织的第一面就知道,这个身体不好的女人大概活不了几年。
但是慢慢的他也开始想,希望身体不好的加织能多撑一会儿。
这天迟早会来,但是比他料想的要突然。
沉寂许久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哽咽的哭声,津美纪掩着面,哭声透过半掩的门传了出去。
在走廊上站成一排的几人也保持着沉默,他们神色凝重,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做些什么。
——
深秋的风很大,往往在这之后就会伴随一场急雨。再然后入冬以后,气温骤降的同时又要下起雪来。
这场雨来的有些晚了,看着黑压压的天空,乱步面无表情地想着。
要是冬天再快一点到来就好了。
他并不喜欢冬天,寒冷的天气让人不想出门。他知道想着冬天来到后,新年也会随之而来。
他只是想……只是想再一家人过个年而已,因为冬天过去了就是加织最喜欢的春天了。
但是没等到春天、也没等到冬天,在深秋的白天里,他便觉得已经如入冬那般寒冷。
葬礼并没有邀请很多人,只有加织友善结下的几位邻居。
除了那几个邻居,葬礼上出现的都是熟悉的面孔。
乱步换上了一身纯黑的丧服,他帮不上什么忙,所以站在门口接待其他人。
说是接待也不对,因为寥寥无几的几个人都是认识的,加织已经没有了什么亲人,她夫家的人倒是来了几个。
随直哉一起来的人里面有禅院直毘人,这还是数年后乱步第一次见到他。
后者明显已经老了,头发白了过半、胡子全白,脸上的皱纹也变得更多。
不过再次见面后两人并没有什么不和谐,将带来的东西放下后,直毘人只是低头说了声:“节哀。”
葬礼的现场很安静,和乱步所想的有些不同。他靠着门框,慢慢的又蹲了下去抱住膝盖。
他其实并没有参加过什么葬礼,上一次有印象的葬礼还是父母的葬礼。
那时来了很多不认识的人,他们可惜着这对夫妻的早逝,又看着他说着真可怜等安慰的话。
嘈杂的声音、复杂的关系都让乱步觉得烦躁,他说不上那种情绪是因为这些人的原因,还是因为没办法接受自己独自一个人的原因。
但现在那种感觉再次出现,此时他又后知后觉的想到。
比起讨厌葬礼上各色各样的人,他可能是更讨厌葬礼的吧。
比起什么都做不好的他,惠反倒更先振作起来,他和津美纪两人体贴招待了所有来访的客人,而甚尔早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乱步本来还想着等惠哭闹和难过的时候,年纪更大的自己要好好安慰他呢。
但是惠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况且他从懂事后就很少哭了,这种场面自然不会出现。
这样的话自己好像又没有了用处,只能安静待着不惹麻烦。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同样一身黑色丧服的直哉面无表情,看了许久后他才扯着嘴角“啧”了一声。
“为什么不哭?”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问题。”乱步依旧蹲着,“是想告诉我,你自己偷偷哭过鼻子了吗?”
直哉发现无论过去多久,他依旧没办法耐心且心平静气的和这个家伙交流。所以他不算温柔的将乱步扯了起来,让人强行站立后,又压低声音说道。
“别装了,难道你以为你现在看着很可靠吗?你和惠一点都不同,假装可靠的你看着可笑极了。”
从小时候起乱步就是一个脆弱的人,他会因为药很苦、生病很难受这些挫折而眼泪汪汪,所以面对亲近之人的离世,正常反应是大哭一场才对。
毋庸置疑的,乱步是一个有天赋的天才,但他那个脆弱的性格也很容易扭曲,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脸,直哉烦躁的深吸一口气。
“笨蛋!你在强撑什么啊!”
成为家主后直哉也更冷静,想得也更多了,所以在直毘人的一句提醒下,他才意识到乱步这个情况是不对劲的。
本就安静的现场,突然拔高的声音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