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绛州城内官兵出动,火把在城中蜿蜒如一条长龙,直奔夏家而去。
“开门开门!”
砰砰砰——
砸了许久的门,里面才终于有点反应。
门缓缓从里面打开,外面的官兵等不及,直接涌进去。
为首的官兵示意几个方向,喝道,“守住前后门,查抄——”
但他才刚喝出这一声,就立刻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愕住,抬在半空准备发号施令的手也僵在半空。
“……夏家。”
最后两个字是被没收住的惯性泄出来的,在骤然如死寂般的门内,显得依然声如洪钟。
里面的情形和他们以为的不一样,没有睡眼惺忪出来开门的门房,也没有巡夜至此骤闻惊变大惊失色的家丁护院。
有的,是整齐列阵的士兵,甲胄齐整,兵刃向前,像是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了。
前面的变故,很快传到率众前来的薛铭耳中。
薛铭又惊又怒,带着走进夏家,对着仍挡在门前的士兵厉声喝道,“你们是绛州大营哪个营的?指挥使是谁?奉了哪位的令?”
话音落,身后又传来一阵哗然,有官兵从后面跑来报信儿,“薛参军,后面也有兵,把我们的人全都围住了!”
“什么?”薛铭这次更是大吃一惊。
他疾步走向最近的那排士兵,往里面问,“你们听得是谁的令?我要见他!”
“薛参军,”旁边忽然传来一道爽朗的嗓音,“你找我啊?”
薛铭猛地转头,见一人身披甲胄,头戴兜鍪,手上握着一杆银枪,悠然站立在夜色里,即使四面已是剑拔弩张,他表现出来的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也不知在这里看了多久,先前自己竟一点也没有发觉。
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心中沉下来,“你是何人?为何占据夏家?”
“你是绛州府衙的参军事吧?”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问了他一声。
“不错。”薛铭点点头。
“叫绛州刺史来,你和我说话,不够格。”
这人好大的口气,薛铭虽是参军事,品阶也只不过是九品,但他是刺史属官,刺史无暇顾及的事,多是由他出面处理,品阶虽小,职权却大,就算是绛州大营那些眼高于顶的武夫,对他也留三分薄面。
薛铭头一次被人如此下脸,面色愈发沉下来,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刺史正在府衙等这里的消息,阁下便是想见刺史,也该自报家门,让薛某好如实向刺史回禀。”
“也对,”那人十分自然的点点头,“我乃绛州大营行军司马,栾定钦。”
栾定钦?
薛铭定睛朝那人细看,虽在夜幕里,但周围火把的光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那人虽头戴兜鍪,面上有部分遮挡,也还是能看出面容。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和之前打过交道的栾定钦长得完全两模两样。
如果这个人是栾定钦,那……
之前那个栾定钦,又是谁?
栾定钦提着银枪往厅堂处走,气沉丹田,一番话足以让在场的官兵全都听清,“夏家已在我控制之下,栾某奉命协查陈御史之死,如今已有分晓,自今夜起,尔等需全力配合,州府上下不得有失,听明白了么?”
这番话配合着全副武装森然而视的士兵,薛铭一众只觉得从心底涌起一层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