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闭着眼,仍旧处于沉眠,整个人都一动不动,唯独眼尾的那粒儿小痣,在忽来忽去的发丝间若隐若现,也如繁星般熠熠生光。
便是这粒儿小痣生出的光,好似忽然间集聚了某种特殊的力量,将萧弋卷挟进另一重缱绻的世界。
那一刻,萧弋意乱神迷,只想抛弃一切世俗的伦常,待在这方缥缈的净土,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永远不要再出去。
再瞧沈夜,这家伙莫名地就对自个儿昔日的认知产生了质疑。
他和沈夜,当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么?
如果两个人,确确实实是兄弟,真的能够对彼此生出情思么?
爱人与亲人的感觉,怎么可能会一样……
可惜,身体里暴雪寒风的凌虐,不一会儿就把这家伙拽回了现实。
与此同时,滑翔翼也已离着陆不远,地点碰巧就在唐赟和秦绯纵马疾驰的道路上。
“是他们!是萧晏之和曦行哥哥!”秦绯喜逐颜开,“太好了,他们都没事!”
“是呀,都结束了……咱们快去接应!”唐赟一颗悬心落肚,也长舒一气,勒满缰绳吁停了马儿。
萧弋身在半空,视野开阔,也很快看到地上的唐赟和秦绯两人,立即就冲两人点头示意。
滑翔翼不时落地,唐赟秦绯忙跑上前去,帮着萧弋解下他和沈夜的吊带。
秦绯摸着萧弋的满身伤痕,又见沈夜昏迷不醒,泪水蓦地就夺眶而出。
“萧晏之,对不起……前些时日,我无时无刻不想找你报仇,可就在今儿白天,唐韫玉竟带我见到了爹爹!我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你那么久!”
萧弋勉强站直身,胡撸胡撸秦绯的脑袋瓜,只对她跟唐赟二人道:“沈夜伤重,先顾他。”
唐赟赶忙点头:“回太子府!我直觉今夜会有大事,所以早些时候已和沈曦行商议,将雅姑姑请了去!”
一匹快马,最多也就能载两人。
几人当即决定,由唐赟带着沈夜,先行返回燕京城。
萧弋和秦绯两个,慢走一步也无妨。
唐赟将沈夜置于马背,而后自己翻身上马,扽起缰绳调转马头。
下一瞬,她却又转回脸来,满目忧色地看向萧弋:“你真的能行?”
“嗯……”萧弋硬撑着冲唐赟浅笑,“你信得过斐斐,就知道她一定能把我安然无恙地带到。”
“好,那稍后见了。”唐赟遂不再犹豫,一声长喝、策马疾行。
马儿奔腾而去,只留一地尘土飞扬。
秦绯扭回小脑袋,紧紧凝注起萧弋:“萧晏之,你——你真是一肚子坏水儿,骗得我好辛苦!可你……可你是个好人!一肚子坏水儿的大好人!”
她眼睛红红的,好几次欲言又止,末了方才低声道:“唐韫玉已经跟我说了她的真实身份……我怎会这么蠢,一直没瞧出来她也是女子……萧晏之,那你呢?你跟唐韫玉两个的关系,肯定也不一般……”
事到如今,萧弋原也不想再隐瞒秦绯什么。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嘴皮儿,奈何已没有说话的气力。
要不是两只爪子一并搭着秦绯的小胳膊,他十有八九就得摔个狗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