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叶在廊檐下停住脚步,凝望对面的楼房缓缓摇头。
“不是。他的车一直没人动过,车里当然不可能凭空生出什么东西来。让他发愣的不是车,是那通电话。”
“突然接到那样的电话,难免会很意外,但是……”
“你也觉得不对劲吧。物业经理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你应该就在旁边。”
“是。不过我当时正在看小区的监控,没注意仔细听。”
“不需要听,想想也知道会怎么说。物业经理一开始说明让他回家的理由:杨莫失踪了,可能躲在他家里。正常来说,他不会马上答应。”
“对,换了是我,我也觉得不可能有这种事。”
“然后,物业经理说出杨远的猜测——杨莫偷了他女儿的钥匙后躲进他家里——以便让他无法拒绝。这时他才作出回家的决定,走出大楼。也就是说,我们在监控里看到许安正的时候,物业经理的陈述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还能说些什么呢?无非就是‘麻烦你了’、‘不好意思’之类的客套话。这时候应该抓紧开门上车才对,又不是只有一只手。”
“而且他挂了电话之后,还在愣神。”
“那不是愣神,而是如临大敌前准备。”
“如临大敌?你这说的,有点夸张了啊。”
“非要说大喘气你才明白吗?你考试考砸了,站在家门口会不会这样?”
“……”
“许安正有某件事情搞砸了。而让他确认这个消息的,就是那通电话。”
雾中的海岸(1)
袁午回过神,已经走到小区门口了。保安趴在靠近窗口的桌子上打瞌睡,后背均匀地起伏着。
大门边立着一根漆成白色的铁柱,袁午知道那上面按了一个摄像头。他不敢仰头看,现在接近午夜,这个动作被拍下来多少会让人觉得可疑吧。
“青岚园”三个漆成墨绿色的大字深深地刻在门后的石碑上。路灯很亮,石碑表面被照得颗粒分明,宛如湿透的沙子。
为了摆脱过去,父亲带他来到这里重新生活。这短短四个月的时间里,有谁会知道一个足不出户的老人的存在呢?
小红算一个。但对她而言,父亲只是袁午口中的一个称呼。这个“称呼”今天回老家去了。
初来这里时,为了租房子不得不找中介,但那不过是一锤子买卖,那个油头粉面的中介拿了提成就再没出现过。
真正与父亲打过交道的人,只有女房东。她今天刚来抄过水电表,距离下一次还有足足一个月,处理的时间足够了。不过,她与父亲的交流不知深入到什么程度,父亲居然会对她抱有期望。如果她知道变卖房产的事,回老家的说辞在她这里就很勉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