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谢长辞忽然又笑起来。
在触手的哀鸣中,他没有挪动头上的盖头,而是猛地攥紧手中的平安符,下一秒像要掐进肉里。
翻滚的气浪中,他甚至生出前所未有的念头:早一点遇到会不会好一点?
如果那个人遇到的是少年时期尚存血性的他,而非如今古板到无趣的“谢尊上”,他们之间会不会有第二种结局?
火舌最先吞噬的是一缕衣角。
将平安符放在离肋下三寸最近的位置,谢长辞倚靠在玫瑰椅旁缓缓阖上眼睛,似睡非睡。
兴许幻想有一刻竟成了真,一阵闷响后,他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平静的嗓音。
声音的主人依稀在说:“起来,跟我走。”
不可越过
或许正是因为太像幻觉,他甚至没有丁点反应。
火势渐渐大了。
简俏从来没见谢长辞这个样子过,仿佛一截枯萎的死木。
身上的外衫还在滴水,她看着人直皱眉,“火都烧到身上还不跑,你是要在这里等死吗?”因为心情不算太好,语气带着三分冲。
等到她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时,谢长辞缓缓抬头,漆黑的眼底依稀藏着什么。他定定地审视着她,语气却淡漠:“你回来做什么?”
身后是火海,身上是湿衣,简俏自诩没有临死前和人聊天的习惯,是以冷笑道:“当然是为了看你被烧死。”
可能发现自己的冷笑话并不好笑,她很快收起了表情,察觉到对方求死的意志,简俏干脆直接捞起那人的一只胳膊,施了气力往外拖拽。
只腾挪了半个身位,他们坐过的那张玫瑰椅就化成了灰。
火浪扑面而来,晃在二人的脸上,就在简俏被熏得眼泪都要掉出来时,那人终于给出了反应。
“如果只是可怜我的话,”没等她回答,谢长辞很快阖上眼帘,“我不需要。”
他半垂着眼睫,乌发垂落,遮住大半脸颊,奈何神态安宁,连等死时的姿态也和旁人不同,犹如白鹤引颈受戮。
听着他划清界限的话,简俏神情冷漠,“谢长辞,你听好,”她缓缓俯身,弯腰贴近身下人,“我没打算让你死。”
说话时,她几乎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他。
或许连谢长辞本人都不清楚的是,此刻头顶盖头的他,更像是云沧民俗中的新嫁娘。
最后的耐心耗尽前,隔着那块红色绸缎,简俏压下心中的不耐,开口督促道:“站起来!跟我走。”
似乎被这番话吸引,谢长辞喉结颤动,颈侧的青筋绷紧,不着痕迹地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
因为耽搁了时间,他身上已经有几处狰狞的伤口,此刻流出黏湿的不知名液体。然而只看上半身的话,却是一股违和的动人模样。苍白的面上是比血还要洇红的唇,和最开始峨冠博带的仙人模样俨然是两个极端。